蕭凌塵聽著這聲聲質(zhì)問,低聲喃喃,“皇權(quán)傾軋……本來可以不用的…本來可以不用的!”即便有人想要天啟內(nèi)亂,可若是明德帝相信父帥,父帥就不用那做般選擇來換天下太平!帝王……呵!
蕭瑟默默無言,他也不知能說些什么。父皇口中的默契,就是一個知道你會配合的赴死,一個知道對方不肯放過只要他死!他對莫問的猜測,是不是錯了?如果王叔還在世,王嬸,不會是這般的……
一旁的雷無桀同樣沉默,有些悲傷和憤恨,沒有經(jīng)歷,但不妨礙感同身受。
眼見著越來越近的瑯琊王妃,二人無論如何,也抬不動腳!
禁軍統(tǒng)領(lǐng)黎青,不過瑯琊王妃衣袖一掃,便飛了出去。瑾仙的風(fēng)雪劍,定在瑯琊王妃的劍指下,寸進(jìn)不得。
靈素看著護(hù)在明德帝身前的瑾宣,笑了,“倒是把你忘了!”
“當(dāng)年謀逆案前一個月,你去我家見了我夫君,替蕭若瑾傳了口諭!”
靈素轉(zhuǎn)向明德帝,輕聲說,“是不是以為沒了夫君,就沒人知道你讓這老東西傳的什么口諭了?”
“呵呵,人不知,鬼知吶!所以,我知道呀!”
在明德帝愈發(fā)灰敗的面色中,靈素笑的愈發(fā)肆意。
蕭凌塵不可置信,“怎么會……明明有溫度……怎么會是……!”他一直以為她之前口中的話是氣話,故意刺明德帝的??墒?,如果不是……她如何知道當(dāng)時只有父帥和瑾宣二人才知道的話?
眼見蕭凌塵眼中淚光閃過,蕭瑟不知從何開解。他依舊心有疑竇,瑯琊王舊案,疑似王叔的莫問和王嬸的逝世又突然出現(xiàn)……亂了!
雷無桀愣愣的抬手,看著手中的晶瑩,瞪大了眼睛,“……雪……蕭瑟!”夏天都來了,怎么還會有雪?
蕭瑟沉默片刻,才輕聲說,“可還記得莫衣?入魔時,整個島上死氣一片,破障后入夢之時,桃花遍開,萬物復(fù)蘇?!?/p>
雷無桀猶疑著開口,“你是說……是瑯琊王妃引來的這天象?”
“那她此刻心里一定很冷很冷……去年正月,我們路經(jīng)一片十里桃林,她很開心。然后在枝椏素凈的桃林舞了場劍?!?/p>
雷無桀和蕭瑟看向突然呢喃出聲的蕭凌塵。蕭凌塵看著取出無憂的人,微紅著眼眶,啞聲說到,“然后,目之所及,冰雪消融,十里桃花眨眼間次第綻放。”他當(dāng)時還問她是不是桃花仙,她笑的那么開心,告訴他,她比桃花仙好看!
所以,怎么可能是鬼呢?是仙才對……
“蕭楚河,我先前配合你所為,不過是為替父帥昭雪。說實(shí)話,我無法原諒你父皇,可又不能殺了他亂了朝綱,進(jìn)而浪費(fèi)父帥一番心血。那皇位他愛傳給誰,我也不感興趣??墒恰?/p>
“不管我母妃打算做什么,我都不會阻止!”
蕭瑟看著蕭凌塵鄭重而冷凝的神色,沉默無言。這個死結(jié),除非王叔再現(xiàn) ,否則,他也不知該如何解!
瑾宣并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徒增無勞罷了?,樼鹜蹂?,已經(jīng)在心里給他們定了罪。
瑾宣的虛懷功,尚未有發(fā)揮的余地,因?yàn)樘m月候持刀擋在了靈素眼前。
“九嫂!九哥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幕的!”
“呵,金刀蘭月候!二十年了,倒是長大了。長大了,能提刀了!”他希望如何,你們誰有認(rèn)真的傾聽過?又何曾真心考慮過?
她的愛人,幼時與兄長在皇家艱難求生,少年入伍,刀光箭雨中成長。及冠之年,又竭力為兄長籌謀帝位。北離群狼環(huán)伺,他必須代表皇室掌軍御敵,北離外患平定,他被逼舍身安內(nèi)患……夫君死前,不過而立,未至不惑啊!
大概只有少時學(xué)宮求學(xué),和師兄們游江湖時,是他一生之中最暢快的時候了!可是,誰在乎他想如何,誰又心疼過?
蘭月候看著九嫂隨著話音刺來的一劍,咬牙橫刀而向。一劍而已,人刀兩傷。
蘭月候脫手而出的刀插在蕭凌塵三人眼前,雷無桀拍了拍胸口,然后不可置信的仔細(xì)瞧了瞧,“它……它要碎了!”話音剛落,剛剛還似乎身形完整的刀,塵煙般化去!
“小瑯琊王你娘好狠一人吶!”
蕭凌塵/蕭瑟:……
明德帝已經(jīng)收拾好表情,他大限也近了,還有什么怕的嗎?“當(dāng)年你手持無憂的劍舞,滿園春華失色。而今手持無憂的一劍,天地亦失色。”
靈素面無表情的看著面色恢復(fù)淡然的人,心中冷嘲,想著不愧是二十多年磨礪出來的皇帝,心思收斂的如此之快?!盀槭裁矗俊?/p>
明德帝沉默片刻,輕聲說,“他太完美了!完美的,讓朕害怕!”
靈素眼眶驀然一紅,完美?怎么會有人是完美的!那樣看著完美的他,是經(jīng)過多少苦和難打磨而成的,別人不清楚,你這個哥哥也不清楚嗎!外人眼中他完美,你這個哥哥,也是外人了嗎?
靈素提起無憂,直接朝蕭若瑾的脖子劃去。蕭瑟條件反射的想去阻攔,“不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
蕭崇以身擋在明德帝身前,在劍身刺近的那一刻,一柄厚重的劍擋住了無憂。
蕭崇松了口氣,“師父!”
蕭瑟和其他的人同樣松了口氣,倒是蕭羽暗自可惜了一下。
靈素挑眉,怒劍仙,顏戰(zhàn)天。“怎么,這么快就傷愈了?”
顏戰(zhàn)天頂著靈素瞬間壓過來的氣勢,內(nèi)心發(fā)苦。那晚的少年,他沒有看清全貌,但這讓他記憶深刻的劍氣,總不會認(rèn)錯。他甚至都不自信能拖住這人片刻讓崇兒逃離。
“前輩,崇兒是無辜的!”
靈素眉眼一冷,“無辜……呵,沒有無辜之人!”無憂橫掃,顏戰(zhàn)天被熟悉的一式掀飛出去,遠(yuǎn)遠(yuǎn)砸進(jìn)了平清殿。這一劍靈素含恨而出,已用了八成力,顏戰(zhàn)天一時是無法起身了。
“師父!”蕭崇擔(dān)憂,卻又不放心父皇,只得向靈素軟語相求,“王嬸,父皇這幾年,也并不好過。他后悔有愧,心疾漸深,已然藥石無效了!可否,請求王嬸寬宥!”
“咳…崇兒!”
“后悔有愧?呵,那你們誰能告訴我,我夫君葬于何地?又有何人祭掃?”
“………”
“呵呵………說什么重入太廟,香火十年盛之不斷!拿什么入?一個木牌子嗎?什么每三日赴太廟香奉,至死方休?用什么奉?用你那不超過三月壽命的‘千金之軀’?”
這話問的場中人難堪,靈素話中的悲涼,更是惹人動容。蕭凌塵更是將牙齦咬出了血。只有蕭羽,聽聞明德帝的大限之期,微微勾了勾嘴角。
“王嬸……”
“滾開!剛剛就該將你同小六一般定在原地!”
靈素?fù)]手將蕭崇掃開,無憂劍再次向前。
看著再次被擋住的無憂,靈素眼中紫光一盛,就這般任由無憂被拂塵纏繞,冷冷的看著虛發(fā)皆白的國師,“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來救別人,國師倒是好心腸!”
齊天塵嘆息一聲,“道友已入大道之途,前途無量,何苦沾是非,惹因果!”
靈素呵呵冷笑,“國師被稱老神仙,不也一樣在這紅塵因果中掙扎!都說百因必有果,可何是因,何為果!”
“正好,我也想問問國師,為何當(dāng)年本該在天師府的龍封卷抽,會落入五大監(jiān)之手!”
“既然超然物外了,為何今日要出手?怎么六年前的國師啞巴了還是廢了?”
齊天塵只搖搖頭,手中的拂塵卻絲毫不讓。他哪里是什么老神仙,只是個較大多數(shù)人看的清些的凡夫俗子罷了。
六年前,除了心月姐,再沒有人救他!明明都知道皇帝是錯的,可是,除了小六,沒有人為他辯解一句!
靈素看著蕭若瑾,這樣一個帝王,倒是保護(hù)的人一個又一個!她本來只是讓他嘗嘗利刃劃破咽喉 ,呼吸破碎,血液漸漸流失的滋味??墒?,她突然覺得,不夠!
那么多血啊……她捂不?。∷踔炼加|碰不到他!刑場三天的雨,她也遮不住!
他那么疼,那么冷!都該嘗一嘗才是吶……
這座天啟城中,又有多少人是無辜的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