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上京城,鼓瑟喧天了一整日的宮城終于到了夜晚才漸漸恢復(fù)了平靜寧和。
不知為何,這到了后半夜里宮城外反而下起了細細秋雨,半夾著寒風(fēng),蕭蕭瑟瑟,宮城處內(nèi)一處偏避宮殿忽聽人推門的聲音,里面一位身著薄中衣,面容有些憔悴,下巴瘦削如尖,身盈如輕不堪一握的女子。
孫靈望著殿外那抹濃重夜色,心里頭默數(shù)了幾下,才知道,今天是文朝新太子登基的日子。
舉國同慶,臣民歡慶。
畢竟這是自從那位宣皇后離開后,這宮城里出現(xiàn)的最高規(guī)格的慶典。
新太子入儲同時也意味著她這個舊人可以離開了。
畢竟,沒有哪位未來的儲妃會愿意宮里頭住著一位身份尷尬的前儲妃。
往事不堪回首,這短短的十五年時間讓她日夜不安,終日里的盼望和懷疑折磨得讓人無法入眠。深宮遺夢,終究還是一場空。
是夜,東海王府。
東海王正端坐在正首,看著左右兩個人,一個面部好幾處紅腫,一個頭發(fā)散亂如盤,只能留下無奈擔(dān)憂的表情。
‘五妹,既然你已經(jīng)與駙馬成婚多年了,日常舉止也得有點皇家子女的規(guī)范。在越侯家里至少不要二人總是爭吵,有些事,夫妻倆說開就可以了?!瘱|海王費著口舌勸著自家妹妹。
自從母后走后,這五妹一直與駙馬不對付,以往還有母后可以勸導(dǎo)幾句,可現(xiàn)在,只有他這個大兄幫著勸說了。
自己這個嫡親妹妹的性格一向驕妄任性,妹夫也是個急脾氣的人,兩人的夫妻關(guān)系一直是這上京城最大的飯后談資。
‘皇兄,你是不知道,這人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我最近與城內(nèi)某位騎奴走得近些,便天天堵在侯門口處,只要我想出門,就直接罵人?!骞魉銣柿俗约倚珠L的溫潤性格,率先控訴起對面丈夫的事件。
小越侯一聽這個說法,立馬就不同意了,反駁道:‘明明是你與他人走得過近,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我也是個正常男人,誰愿意自己的夫人去外面這般行為。’
‘呵呵,還不愿意?’五公主譏諷一聲。
‘也不知道是誰,前日剛?cè)ト肓司┏橇魈K娘的門?!?/p>
小越侯當(dāng)然不肯承認。
‘我那是去找她辦事!’
東海王子昆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甚是頭疼:‘行了,最近能不能消停點。難道不知道,你們兩個的夫妻生活都成了這上京城最大的談笑嗎?’
兩人只好各自停下了爭執(zhí)。
五公主看到這殿內(nèi)的裝扮還是五年前孫靈的裝扮模樣,惹不住問了一句:‘皇兄,你為何五年過去了,還不想著再娶之事。這父皇也一直偶爾催著你,你為何總不松口?!?/p>
東海王看著這殿內(nèi)的陳設(shè),依稀可見自己與孫靈的十年夫妻生活畫面。
他記得自己的胃不好,自從嫁給他后,孫靈幾乎每日都溫補藥膳給他,三四年后,自己身上的胃已經(jīng)好了。
五年過去了,雖說當(dāng)年那件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連他自己都對孫靈的做法憤怒。沒事想到的是,十年的夫妻,兩人對彼此都不曾真正了解過。
‘我只是覺得如今的生活挺好的,每日與幾個相熟的文人品茶論詩,不必擔(dān)憂那些朝堂之事,挺好的?!?/p>
五公主知道他或許是后悔了。
記得有一年自己來找他有事相商,卻被人告知這位皇兄居然因為覺得天氣要轉(zhuǎn)涼,擔(dān)憂前任儲妃的身體,去吩咐人安排被褥等其他東西。
后來她一打聽,才知道,這位皇兄和離了,每年對前任夫人的關(guān)心也沒有減少過。
‘皇兄,你不會還在留戀她吧?’五公主隱晦的問了一句。
兩人自小定婚,更有著十年的夫妻生活,雖說性情方面不太相同,可到底也是日夜相伴了多年的枕邊人,難保皇兄不會心軟。
東海王正準備回話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個行色匆匆的太監(jiān)。
‘東海王,不知怎的,孫氏突然請旨要離開皇宮,現(xiàn)下已經(jīng)到宮城門口了?!?/p>
東海王聽此消息,忽然站起來:‘可是發(fā)生了何事?為何如此著急?’
殿內(nèi)的公主和駙馬還想勸阻一下,結(jié)果這個皇兄已經(jīng)匆忙跑了出去。
上京城東市,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駛在路上,路上偶有微風(fēng)吹動,里面坐著一位打扮秀氣的女公子。
孫靈看著這座繁華的上京城,終究還是落下了兩行清淚。
馬車剛想往城外出去,忽聽身后有人大聲喊道:‘停下,前面的馬車停一下?!?/p>
她循聲往后望去,只見多年未見的人,身穿玄色衣裳騎馬而來,臉上的著急模樣讓人看得一時半會兒沒有緩過神來。
畢竟,這個著急模樣,孫靈在那短婚姻里面等了一年又一年,從未有過。
等東海王走近的時候,馬車上的女子卻放下了窗簾,不愿意再與他多說一句。
‘你可是受了何委屈,為何突然想離開了?!?/p>
子昆楠楠問道。
他拿不準如今的孫氏是何態(tài)度,只是他也不愿意這般放她離開。
‘有勞東海王掛念,妾離家多年,如今在這上京城已無家朋好友,想家了,想回去而已。再者,我已經(jīng)與您絕婚,只是一介庶人,總在宮城里住著也是名分不對。圣上已經(jīng)恩準我離開了,還望東海王勿擾。前塵往事,你我只當(dāng)是一場荒唐事?!?/p>
只是一場荒唐事?
原來在她的眼里,兩人之間十年的相處,只是一介荒唐事。
東海王沉默的低下頭,不愿意搭理她。
孫靈大膽的掀起來半節(jié)車窗,只看到男人陌視的表情。
終究心中哀怨一聲:‘果然,這個男人心里還是只有那個明眸皓齒,工善棋畫的白月光?旁的人即使付出過十足真心,可也是徒勞無益的?!?/p>
女人不再留戀窗外男子的身影,輕聲吩咐馬夫:‘走吧,趕緊出城?!?/p>
斜陽西墜時分,薄霞暮暮,荒煙野蔓。遠峰層巒疊嶂,連綿不斷。在一重又一重大山的環(huán)繞中有一個小村落。
孫靈從上京城到這老家,換乘了幾次,總算來到了老家——樂宣縣丘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