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
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
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
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1]
婉轉(zhuǎn)清靈,裊裊余音,少商和程姎從主屋走出來時,循聲看見一個身著便裝,沉浸在歌聲的女娘。
這是青春的氣息,這是生命的躍動,也是離別的絕唱。
少商的思緒飄向遠方——希望這下一次還能聽這首《陌上?!?。
“嫋嫋,想不到你還有如此多才多藝的武婢?!?/p>
“人生在世總得有點愛好,這樣也不會忘了自己。阿姊愛賦文,嫋嫋樂工造,大母好黃白,這都是個人的樂趣?!?/p>
“阿姊,前日你借我的書看完了,不如咱們?nèi)ト∫蝗 !?/p>
二人步入郁章居,程姎看著空蕩的居室,忍不住問“少商這是決意同三叔前去驊縣嗎”
“阿姊,我一直以為能快意此生,可是終難全。有些事長痛不如短痛,你是明知的?!?/p>
程姎眼神飄忽,言辭閃爍“那終究是有恩之人吶?!弊灶欁怎獠?,似是剖開心腹——“起初我是怨的,嫌她丟人。再來已是過眼煙,我也成了另個她,此次只想救她。怎奈非我所愿,我不甘不服。”
說著伸手抓著什么,又緊緊攥住“都道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偏要完滿?!?/p>
少商見此十分猶豫要不要讓程姎卷入她的計劃。
她也不知程姎前世發(fā)生了何事,今生便是不順從圣賢書了。
又想到再見早是滄海變,便試著問“阿姊可有良計,阿母近日便是提點你了?!?/p>
三才觀乃是貴人清修地,暗地不少能人相守。
“燈下黑已破,只能尋機會使個金蟬脫殼之計。不急,得緩緩綢繆著。”
少商有種預(yù)感此事需盡快了結(jié)——“阿姊,恐是不能等了。嫋嫋很快離開,日后是她人喚作程少商,至于名號只能她告知你?!?/p>
不等程姎再發(fā)問“我只能說予時當歸,至于我的仇,從來都是不覺間報了。不知仲夫人之前如何愿意的,此事也需她甘愿?!?/p>
程姎見有戲,連忙應(yīng)下“少商,拜托了!”
少商嗖的起身,站如松氣定神閑,不急不徐
“可想好了,此去再難遇,見面不識,乃做陌路人。”
程姎不再踱步,滿下腳步,思量許久“祝她——心中自有宇宙,不懼山倒???。吾予無緣不覺虧欠,自當各自安好。這就是我對她的告別?!?/p>
前世未能道別的遺憾圓滿了,程姎隱隱感到身上的一些重量被卸下。
少商把《楚辭》遞到程姎懷中,朝她一笑“我還是覺得這不適合我,阿姊留下它吧。它在你手中能發(fā)揮更大作用,我還等著阿姊的商會遍及大漢呢。”
送走程姎,我留下一些信物給蓮房巧菓——有了這些她們可以獲得我留的一筆應(yīng)急金。
我特別搜集了很多器械工造的書簡,抄錄在隨身冊子上,試著如何快速搭造。
督促巧菓循著醫(yī)方,配了好多應(yīng)急藥膏。
片刻不歇練功,一連幾日畫了幾套便捷騎裝耐用馬具。
程姎這素日不信術(shù)士的,居然還偷偷給她請了一道平安順遂如意符。強逼著見人戴好了,檢查多次確定無虞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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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陌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