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蹄聲到了客棧外。
一個腰間掛著配劍、身披鎧甲的將軍從馬上跳下,著急得連馬也不栓便迫不及待跑進客棧,嘴里大喊:“冬娘!我回來了!”
云青臨找了一圈也不見冬娘,想她應該是去后山摘梅花了,便打算換了身衣裳后再去后山找她。
等他回房換了身衣服要出門,卻被門口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出不去。
在二樓的紀淮緩步下樓,對云青臨沉聲道:“我用冥府的鎖魂鏈化的結(jié)界,云將軍還是不要硬闖了,你的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還是安心呆在這里吧”
云青臨戒備的望向他,隨時打算動手“你是冥府的人?是來帶我走的?”
紀淮有些詫異“原來你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上冬沒有抹掉你的記憶。那你還留在這里,不怕魂飛魄散嗎?”
原以為上冬抹掉了他去世的記憶,沒想到一直都記得。
云青臨見紀淮沒有要帶走自己的意思,便放松身體走到桌前坐下,平靜的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對面“她想我陪著她,我便一直陪著她”
紀淮在他對面坐下,飲了一口茶道:“你就甘心只活一世?”
云青臨無所謂的笑道:“為了冬娘,我甘心的。我知道自己在她幻化的世界里,無法投胎。我轉(zhuǎn)生定是不記得她了,那她會傷心,我不想她傷心”
紀淮語氣淡淡說出實話“那村里的人呢?他們甘心嗎?”看云青臨一眼,見他臉上是有一抹悲慟之色,又說:“上冬私自扣留轉(zhuǎn)生的魂魄,冥府不會放過她的。你心甘情愿留在這里,但你能保證村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心甘情愿的留在這里的?他們的靈魂會不會想轉(zhuǎn)生,他們不該因為你們的愛而煙消云散”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青臨痛苦的雙手抓頭,把臉埋進臂彎里“我曾經(jīng)試過的,趁冬娘不在,我試過打開結(jié)界放他們走!可一打開結(jié)界所有人包括我都被外界的氣體灼燒,他們會死的!我沒辦法放他們走!”
“所以你只能耗著”紀淮就見一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在他面前落淚
他說:“我自小離家學武,立志去往戰(zhàn)場殺敵,保家衛(wèi)國。我前半生都獻給了國家,我無愧。遇見冬娘時,我已在邊疆駐守十多年,她化作游醫(yī)為百姓、士兵醫(yī)治”
邊疆艱苦,粗布麻衣。她簡單的用一條白綢綁起長發(fā)于腦后,粗糲的麻布包住頭。在血腥和塵土中醫(yī)治傷患,這絕對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景象。
“后來她隨我回京,隨著年華老去,我發(fā)現(xiàn)她依然年輕。我怕別人知道這個秘密,怕她被流言蜚語所傷,更怕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會下令殺了她。所以我?guī)е饧讱w田來到這里,沒想到……”云青臨再也說不下去,哽咽著閉上眼。
紀淮摩搓著茶杯,告訴云青臨:“她是梅花精靈,壽數(shù)不知幾何,你是人啊,你早該想到的。她做的事很快就會被天界和冥府知道,她不會善終的”
云青臨拼命搖頭“不,冬娘沒做錯什么。錯的是我,是我把她帶回皇城,是我犯了禁忌!”
他帶著希冀抓住紀淮的手“你有冥界的東西,也知道如此多,你應該有辦法救村子里的人,讓他們得以轉(zhuǎn)生,對嗎?”
“上冬姐姐,你一直都在這個村子里不覺得煩悶嗎?你就不想出去走走?”南拾折了一枝梅花湊近聞,試探的問冬娘,
冬娘摘下最新開的梅花,小心的放進籃里,說:“怎么會煩悶呢,這里有我與夫君的家,也有熟識的人。夫君外出時我便種種菜,翻翻地。閑暇時就鄰里走一走,釀釀酒,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南拾咬住唇,不安的別過頭深呼氣?,F(xiàn)在的冬娘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她該怎么阻止冬娘這幾近瘋狂維持愛的方式。
看著手里折的一枝梅花若隱若現(xiàn),南拾才正了臉色問冬娘:“你不后悔嗎?”
冬娘剛摘了一朵梅花在手心,不明所以“什么?”
手心的梅花漸漸消散,冬娘臉色一變。扔下籃子雙手結(jié)印就要回客棧,南拾上前抓住她的手阻止,喚出自己的命棍勸道:“夠了上冬姐姐,你在害人!”
“放開!”冬娘已經(jīng)沒有原先的溫柔得體,聲音冷冽充滿殺意。
她是承受了多大的后果才換來現(xiàn)在的幸福,她不甘心,不甘心!
“難道你要一直消耗自己的命來維持這一切嗎!最后的結(jié)果是你死、云青臨死、這里的所有人都會死!我不相信你沒有想到這一點”
南拾想要罵醒冬娘,但她低估了冬娘的執(zhí)念。
苦心經(jīng)營多年得到的相守,絕不會因為南拾的一句話就放棄。
冬娘面無表情召來大片花瓣在身后,一字一句說道:“我絕不會讓青臨離開我”她把南拾困在梅花陣里,結(jié)印消失眼前。
南拾在陣里周旋良久才得以脫身,她氣得跺腳,連忙追上去。
冬娘心急回到客棧,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完好的站在那里。淚珠掛在睫毛上,一顫便落下。
她猛地扎進云青臨的懷里“夫君!”
“冬娘”云青臨紅著眼緊緊環(huán)住冬娘,簡直要把她揉進身體里。他與紀淮對視,后者向他點頭,他痛苦閉上眼更加用力抱緊冬娘,下巴不停的在她頸間摩擦。
后面進來的南拾見這一幕,默默移到紀淮身邊,壓低聲音問:“你沒有取云青臨的魂魄?”接著斜眼看他“他答應你什么了?”
她了解紀淮,這個人沒有好處是不會改變想法的。
紀淮側(cè)臉低頭打趣道:“喲,越來越了解我了”
南拾‘切’一聲翻了個白眼“我了解你的可多了,比你知道的都多”
紀淮與她對視,揚起的嘴角收了一點,都默契的不再聊這個話題,雙雙把目光放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冬娘從云青臨的懷里抬頭,伸手撫摸他的臉,心疼的說:“回來的一路可曾順利?有沒有按時進食?我看你都消瘦了”
云青臨握住臉上溫熱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跟著她的話說:“心里著急見你,所以一路跑馬回來顧不上吃東西,被你一說倒覺得有些餓了”他說著看一眼紀淮,才又對冬娘說:“冬娘,你去幫我做些下酒的菜罷,方才回來你不在的時候和紀兄相談甚歡,晚上也想邀請他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