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如梭,冬去春來跳丸,一年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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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詩勒隼的騎射功夫進(jìn)步神速,騎術(shù)遠(yuǎn)超許多部族勇士,箭術(shù)百發(fā)百中,延利可汗大加贊賞,頗為得意于自己的慧眼識(sh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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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你等著,我下次一定會(huì)贏過你的?!睂⒐话讶拥降叵滦箲?,放下不甘心的一通狠話,涉爾怒氣沖沖地背身離開騎射場(chǎng)地,留下無可奈何的阿詩勒隼還獨(dú)自站在原地,同樣的情景已經(jīng)在此處重復(fù)了數(shù)不清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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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爾隔三差五地便要同他切磋比試一番,無一例外皆以敗北告終,卻是屢敗屢戰(zhàn),就連朱砂也忍不住要現(xiàn)身沖著他已然遠(yuǎn)去的背影感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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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真是有毅力?!边@種不肯服輸?shù)囊懔?,明知不可能也要盡力一試的行事讓朱砂驀然想起了那個(gè)曾經(jīng)立志逆天改命的素衣少年,他改變了自身注定活不過二十歲的天命,也為斷情絕愛的妖族神女重新尋回情魄,二人得以相守余生,最終攜手同歸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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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你在想什么?”有時(shí),朱砂的目光會(huì)透過阿詩勒隼落在遙遠(yuǎn)的某處,那是他哪怕窮盡一生也無法觸及的久遠(yuǎn)過往,他最是不此她臉上展露出那種飽經(jīng)世事的滄桑與沉痛懷念的哀傷,不由自主地出言讓她的心緒重回世間,她所有的目光與心神都只放在他身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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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敝焐拜p輕搖頭,話音一轉(zhuǎn),“秦準(zhǔn),你已經(jīng)決定好了是嗎?”惟有朱砂還一如既往地這般喚他,她已是阿詩勒隼那些幼年過往惟一的牽連與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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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父汗待我視如親子,此情昊天罔極,我唯有替他領(lǐng)軍征戰(zhàn),方可以報(bào)恩情?!卑⒃娎睁赖纳裆珗?jiān)定,緩慢而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的父汗身為契丹可汗,素有草原戰(zhàn)神的威名,仍是死于部族沖突,令他被迫逃亡流浪。自從被延利可汗帶到阿詩勒部,親自教導(dǎo)他騎射武藝,阿伊兒更是一開始便真心接納他的存在,讓他漸漸擁有了歸屬感。這一年來他眼見部族在冬季的草原是如何艱難求生,原來不論在哪里,活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想要努力為大家尋來更多的領(lǐng)地一起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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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去吧。反正我會(huì)保護(hù)你。”不同種族之間為了各種利益沖突發(fā)起的戰(zhàn)爭(zhēng),她已耳聞目睹過無數(shù)次,甚至也曾親自參與其中。沖突是永恒存在的,紛爭(zhēng)永遠(yuǎn)不會(huì)有停止的一天。朱砂并不會(huì)置喙說道延利可汗發(fā)動(dòng)戰(zhàn)爭(zhēng)的意圖野心,她身為古老隱世的龍族對(duì)人族的一切本就是冷漠以待的,她向來只會(huì)偏向相幫自己在意的朋友這一方,比如從前的陳長(zhǎng)生與白落衡。而在這個(gè)世界上,她在乎關(guān)心的惟有阿詩勒隼。嗯,或許還要再加上阿伊兒,因?yàn)樗偰茏屪约撼缘皆S多在原來的世界里未曾碰見過的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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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謝謝你?!币仓挥心銜?huì)不問緣由,毫不猶豫地相信我,支持我的一切決定。阿詩勒隼眸光深深地抬首凝望著面若夭桃,眸如星子的朱砂,天高地遠(yuǎn),山川草木,他的眼中惟有她的身影,清晰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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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duì)阿詩勒隼的主動(dòng)請(qǐng)纓,延利可汗自是大喜過望,爽快答應(yīng)。于是年僅九歲稚齡的阿詩勒隼就隨同鷹師出征,這是草原有史以來最年幼的勇士,也是這一戰(zhàn)令他在阿詩勒部聲名大振。他的箭術(shù)百步穿楊,一箭直取敵方首領(lǐng)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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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帳篷內(nèi),阿詩勒隼卷起左手衣袖,露出被刀劃傷的手臂,阿伊兒低頭幫他包扎傷口,溫和的眼眸里是掩不住的心疼,淚水盈眶。看得阿詩勒隼有些心虛愧疚,一邊趕緊出言安慰,一邊不自覺地抬起右手食指摸了摸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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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你別擔(dān)心。這只是小傷,我一點(diǎn)也不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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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兒只是強(qiáng)顏歡笑地朝他輕輕點(diǎn)頭,隨意抹了抹眼角淚水就轉(zhuǎn)身出去給他準(zhǔn)備吃食和沐浴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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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詩勒隼懊惱地坐回床榻上,自己還是不夠強(qiáng)大,才會(huì)不小心受傷惹得阿娜難過。感知他此刻心情不好的朱砂瞬間出現(xiàn)在一旁,瞧見他手臂上隱隱透出血色的雪白繃帶,故意伸出手指戳了戳傷處,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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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逞強(qiáng)不肯帶我上戰(zhàn)場(chǎng),怎么還讓自己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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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我不該受傷讓你擔(dān)心。”有了阿伊兒的前車之鑒,阿詩勒隼這回面對(duì)朱砂直接乖巧認(rèn)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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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自作多情,誰擔(dān)心你了?”纖白的手指動(dòng)作一僵,朱砂桃腮如有霞蔚,不自在地扭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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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說錯(cuò)了?!彼貋碇獣运煊残能浀男宰?,阿詩勒隼只是寵溺地望著她微紅的側(cè)臉,順其心意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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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忽而消失在原地,阿詩勒隼嘴角笑意倏然斂去,果不其然就瞧見涉爾一邊得意地嚷嚷著一邊不管不顧地掀開帳簾闖了進(jìn)來,心中生起熟悉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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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聽說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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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爾,如果你只是來看我的笑話,就出去吧。我和你無話可說?!卑⒃娎睁酪贿吚乱滦鋼踝?,一邊毫不客氣地直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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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我肯來看你一眼,你小子還真是不知好歹!”遭遇他的冷言冷語,涉爾憤憤不平地踩著重重的步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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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在擔(dān)心你?”龍魂玉佩里的朱砂頗覺有趣地揶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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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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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準(zhǔn),你是不是害羞了?”阿詩勒隼難得的沉默讓朱砂敏銳地嗅到了有一出熱鬧好戲可看的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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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卑⒃娎睁啦患偎妓鞯姆裾J(rèn)仿佛坐實(shí)了朱砂的猜測(cè),她不禁囅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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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風(fēng)暢,帳內(nèi)歡笑聲聲,又是安寧靜好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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