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我的召喚……”
“猶格索托斯即是門……”
“猶格索托斯即是門匙，亦是看門人……”
大而空洞的閣樓上，女孩如云霧一樣的低語圍繞著吱嘎作響的木板。
下一刻，黑洞洞一片的閣樓里，燃起一星燭火，照出女孩的黑發(fā)黑裙，蒼白冰冷的面色，和眼里泛著的光。
女孩手捧蠟燭，鄭重地彎下身子將它放在桌前，然后輕輕拿起桌上的小罐子，撮一把罐中黑鹽撒在地上，提裙蹲下用手指畫出奇特詭麗的圖案，一邊畫，一邊念念有詞：
“您的門徒卡特琳娜·亞當(dāng)斯召喚著您，以及您降臨在我與我的家族之恩予。”
“呼……”
她起身，將蠟燭吹滅了。
下一刻，閣樓地板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嘶嘶……嘶?！緡！?/p>
卡特琳娜俯身趴在地上，細(xì)細(xì)聽著來自活板門下的聲音。那絕對不是人，也不像任何一種已知的動物。她迅速伸手從桌上抄起那罐黑鹽，然后將活板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小縫，要將黑鹽倒出去。
然而未等她動作，一只濕漉漉，粘粘乎乎的爪子就從外面伸了進來……
“喔，斯考特先生?！?/p>
卡特琳娜將黑鹽遞給下面的爪子后，便將門打開，伸出手搭上另一只爪子，跳到閣樓下的地板上。
“嘶嚕……嘶嘶?！?/p>
“抱歉——斯考特先生，我的晚禱可能太久了。爸爸他們已經(jīng)等我好久了吧?！?/p>
卡特琳娜抬頭看向斯考特時，他正像個普通的男管家——只是長著形似魚鰭的短小四肢，一條長尾巴，一個鯊魚的頭，和卡在口中一圈圓鋸一樣的利牙——那樣扶著卡特琳娜蒼白瘦小的手，走向餐桌上。
“你回來啦，卡特琳娜？今天的禱告如何？”桌前的女人熱情地招呼她入座，而她旁邊的男人則將桌子中間的蠟燭挪到旁邊，好讓她和斯考特坐好。
“很順利，媽媽。”卡特琳娜攏著裙子坐下了。
“喔，對了，我的茉莉，今早我?guī)淼哪切﹫A圈魚都放在哪里了？它們可不會自己跳進鍋中，和香草，黑鹽一起成為豐富的晚宴?！蹦悄腥藢㈤L長的黑頭發(fā)攏到耳后，拿起刀叉準(zhǔn)備享受這份晚餐。
“在冰室里，威爾。”茉莉笑著解釋道，“我本來想做圓圈魚排當(dāng)晚餐的，可黑鹽怎么找都找不到，果然都被我們的小狂信徒拿去了?！?/p>
“不好意思，媽媽，好像是拿的太多了?！笨ㄌ亓漳炔缓靡馑嫉匦π?，將目光投向自己盤子里的黑乎乎一團肉塊，而斯考特早就將肉塊扔進口中，用他的圓鋸牙齒撕干凈了。
“沒關(guān)系的，卡特琳娜。也許用的多一點，你的神明會更加注意到你呢？嗯，我沒記錯的話……那是猶格·索托赫？喔，斯考特先生，需要我?guī)湍悴烈徊羻幔俊避岳蜻f給滿頭肉汁的斯考特一塊手帕。
“是猶格索托斯，媽媽?！笨ㄌ亓漳葒@口氣，咬下一口肉塊，“自從上次一團霧出現(xiàn)在法陣中之后，就再也沒有感受到祂的氣息了?！?/p>
“別擔(dān)心，寶貝。祂存在了幾萬幾億年，總有一天會聽到你的召喚的?！彼绱税参康?。
威爾沉思片刻：“會不會是因為你戴的領(lǐng)結(jié)，卡特琳娜？”他放下手中刀叉，仔細(xì)看她白襯衫上的領(lǐng)結(jié)，黑色緞帶上釘著一枚青綠色的章魚形象——那是邪神克蘇魯。茉莉也附和道：“寶貝，如果是我受人召喚卻看到別家的形象，也會有些不舒服的。”
卡特琳娜微微皺眉，雙手揉搓著領(lǐng)結(jié)，隨后目光堅定道：“也許不是它的原因?！?/p>
“喔？為什么？”
“因為那是父親送給我的禮物?！笨ㄌ亓漳日骂I(lǐng)結(jié)，給威爾看，“您說過，您一眼就看中了這塊青綠色的螢石，不是因為它最像克蘇魯?shù)念伾?。?/p>
“而是，它最像我眼睛的顏色。”
“所以……”卡特琳娜停下來，端詳坐在桌子對面至親此刻的神色，頓了頓，“我想下次可以加些橙鹽？”
“……喔，這也許是個好主意?！避岳蜚读艘幌拢S后點點頭，“我可以幫你準(zhǔn)備，我的小狂信徒?！?/p>
在他們的歡聲笑語中，晚餐很快就結(jié)束了。斯考特先生用他的小短手和長尾巴壘起盤子收好，威爾挽著茉莉的手走向自己的房間，而卡特琳娜悄悄跟在身后。
威爾帶著她坐在刻著繁復(fù)花紋的大床邊，輕輕梳理她金橙色的卷發(fā)：“你知道嗎？我的茉莉，最近發(fā)生的事簡直是太多了，我一路顛簸回來，甚至沒能帶給你最尖利的咬人草?！?/p>
“我明白，親愛的。即使是被千挑細(xì)選種在我花園中的咬人草們，也無法與我對你的愛相配。要知道，我一直深深為你，以及你對我的折磨和苦痛感到著迷?！?/p>
“我也一樣，茉莉，我可惡的魔女。在來的時候，各種奇特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痛苦地盤旋著——當(dāng)然，還有我們的小狂信徒。她是如此的愛我們，甚至想要率先將對她的神明祈求來的詛咒，送給我們和我們的家族呢?！蓖栞p輕撫摸著茉莉的臉頰，又若無其事地將頭偏向門的方向，“是吧，我的卡特琳娜？”
門緩緩打開，卡特琳娜悄悄鉆了進來，坐在威爾旁邊。威爾順勢伸出一只胳膊抱著她：“卡特琳娜，今晚想在這里休息嗎？”
“嗯，想在這里呆一會?！笨ㄌ亓漳韧犷^靠著威爾高大瘦削的身子，“爸爸，您這次可以多呆一會嗎？我的儀式也許需要多等一會兒，好順利將您獻祭?！?/p>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卡特琳娜。不過再過幾天，我們要去拜訪戈麥斯家，請教有關(guān)死靈術(shù)的方法?！?/p>
“是啊，威爾。他家有個叫溫斯蒂的孩子與你同歲，那也許會是一段充滿腐爛花枝的美妙旅行。”
卡特琳娜的眼神掠過一絲光芒：“聽起來很好……我也很期待?！?/p>
威爾眉頭微皺，看向卡特琳娜的手——正不安地握著她的領(lǐng)結(jié)，關(guān)切地問道：“是什么讓你如此不安，我的小狂信徒，是你敬拜著的哪位神祇，還是哪一章無可名狀的文字？”
“……都不是，爸爸?！笨ㄌ亓漳葒@口氣，“事實上我并沒有不安，只是在想為什么有一種莫名的沖動讓我不想摘下它。無論爸爸離開還是回來，我都能感覺到爸爸在看到那顆螢石的時候，想到我的快樂。于是，我對著它，想著自己與您，和媽媽一起享受著死亡，蟲蛇和腐爛氣息?！?/p>
“就像我們真的這么做了一樣?！?/p>
“喔……這真是，讓我很感動，親愛的。”威爾輕輕握住卡特琳娜的手，“我們都深知它對于我們的意義，每次看到它時，我多么希望伴著它的是你的青綠色眼眸，與它一起發(fā)著光?！?/p>
“我會的，爸爸。而那時也許就是我把你們……或許把戈麥斯先生他們帶上？一起享受猶格·索托斯的恩予的那天?！笨ㄌ亓漳软槃萃犷^，躺在威爾的腿上。
“我想他們也會很樂意接受的。那么晚安，我的小狂信徒，愿你的神明伴你入夢?！蓖柹焓謱⒋差^的蠟燭按滅。
“也愿你們噩夢纏身?！?/p>
“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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