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蘇予然尷得已經(jīng)可以扣出三室一廳。
他只覺得自己手不是手不是腳,動一下都困難。
就在這氣氛中,上一秒還吵得像菜市場一樣的教室突然安靜了幾分,前面站著的鄧云浩也坐了下來。
蘇予然一驚,也顧不得什么,連忙轉頭朝教室門口看去。
只見書法老師拿著一沓資料,走了進來。
果然。
自習課上,如果吵得一團糟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不用抬頭都知道十有八九是老師來了。讀了十多年的書,這點經(jīng)驗還是總結得出來的。
書法老師走上講臺,先環(huán)視了一周,待教室徹底鴉雀無聲,這才邊整理資料,邊不緊不慢地說:“今天沒有新課要講。大家應該都知道,最近學校有一個課后興趣班的展示活動,每個人都要參加。今天這節(jié)課我給每位同學發(fā)一張書法紙,大家寫好了過后,下節(jié)課統(tǒng)一交……”
他把書法紙發(fā)了下去,然后強調(diào)了幾個注意事項,就回了辦公室。
老師前腳剛出門,教室里的聲音陡然大了幾分。
蘇予然剛舒一口氣,就又想起那個倒霉同桌。
就在他左右為難,糾結著要不要說點什么緩解一下氣氛時,鄧云浩突然回頭,把蘇予然嚇了大跳。
鄧云浩一看就是個社牛,一開口就直入主題:“哎,帥哥,咱們挺有緣分的。交個朋友唄?”
雖然仍有些驚魂未定,蘇予然心中還是一萬個感激他緩解了一下這詭異的氣氛。他笑著輕聲道:“行啊。對了,剛才真的謝……”
鄧云浩根本就不在意后面的感謝:“太好了,有個帥哥在旁邊,多有面子啊?!彼w快地從桌上拿了便利貼,轉過身來撕了一張:“都是走校生吧?寫一下你手機號或者QQ號,我回去加你好友?!?/p>
蘇予然成功被帶起來的風扇了一臉。他閉了一下眼,哭笑不得,拿起筆邊寫邊說:“著什么急啊,離下課還有這么久呢。”
鄧云浩接過便利貼欣賞著。上面是一串十位數(shù)的數(shù)字——很明顯,這是QQ號。他盯著那串數(shù)字嘿嘿笑著,似乎要把它看出花來:“拐到一個帥哥咯,直接起飛?!?/p>
聞此言后蘇予然的內(nèi)心: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咳咳?!?/p>
蘇予然被嚇了今天的……這節(jié)課的n次跳。他慌亂尋聲轉頭,卻只看到自己親愛的同桌右手拿著筆,眼睛卻盯著草稿紙看。
咳什么咳啊,嚇死人了。
面對兩人幽幽的盯視,罪魁禍首那叫一個淡定。他直接無視了二人,優(yōu)哉游哉地寫著作業(yè),隔著口罩也能想象到他臉上的表情。
蘇予然眼神攻擊無效,只能轉頭盯著鄧云浩:剛剛誰跟我說他高冷來著?
鄧云浩也無視了他的眼神,呆呆愣了好一會兒。
不會啊,在他的記憶中,這么多節(jié)課,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拿著幾張卷子,誰都不理。萬不得已說幾句話,他也是嗯嗯幾句了事。這些表現(xiàn)……你跟我說他開朗試試?
見鄧云浩一臉茫然樣,蘇予然滿臉黑線:世界孤立我。
而此時鄧云浩前面的那位同學似乎終于想起了什么,意猶未盡地拿起書法紙,回頭放在了鄧云浩桌子上,轉頭繼續(xù)聊起了天。
鄧云浩還是那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蘇予然無語。
他猛然站起來,椅子“嘎吱”一聲,融入在了一片喧鬧之中。
他傾身拿起那堆書法紙,往鄧云浩桌子上放了一張,又往自己桌子上放了一張,然后傳給了后面的那位同學。
鄧云浩終于回過了神,兩眼死死地盯著他的同桌,最后憋出三個字:“江…喻白?”
蘇予然“嘖”了一聲,皺著眉頭。
原來這貨叫江喻白。
高冷同桌江喻白淡淡地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抬。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tài),繼續(x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整個過程甚至沒看他倆一眼。
行,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不過經(jīng)過了這個小插曲過后,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過得還算愉快。老師沒再來過,大多數(shù)人都在嘻嘻哈哈,蘇予然和鄧云浩也混在這里面聊了些有的沒的。而江喻白一直埋頭寫作業(yè),沒再吭聲。
打了下課鈴,江喻白幾乎是踩著鈴聲走的。蘇予然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了東西,同鄧云浩出了教室。到了拐角,鄧云浩意猶未盡:“哎朋友,你真的不去食堂吃飯???”
蘇予然再一次說了“不“,怕鄧云浩再問,他直接說:“我后背還痛著呢,現(xiàn)在得去跟老師請假?!?/p>
鄧云浩遺憾地點點頭:“好吧?!闭f著,又回頭不舍地看了蘇予然一眼。
蘇予然終于受不了鄧云浩的一步三回頭了,他郁悶道:“干嘛這么看我啊,又不是永別了?!?/p>
鄧云浩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后毅然決然地轉過頭,感情充沛的喊了一嗓子:“永別了,我的朋友!”
蘇予然尬在原地:一個個的全是戲精是吧?
辦公室內(nèi)。
班主任楚方佳寫著假條,他站在旁邊,表面盯著桌子,心思卻早已經(jīng)飄了。
一會兒想著要是自己像鄧云浩那樣社牛多好啊,一會兒又想著書法作業(yè)寫什么時候好。但不知怎么,無論想什么似乎眼前都浮現(xiàn)起江喻白的身影。
自己一定是被他氣壞了。蘇予然在內(nèi)心安慰著自己。
“這么大的人了,走路還會摔?!背郊焉w上筆蓋。
“……”
蘇予然的魂兒終于回到了身體里。他接過請假條,自動忽略掉這句話,說:“謝謝老師?!?/p>
待蘇予然扔下書包癱在沙發(fā)里,天已經(jīng)半黑了。
家中無人。
他躺了一會兒,把衣服脫了,盯著上面淺淺的污水發(fā)呆。
一片安靜。
江喻白……這三個字一直在腦海里打著轉,耳邊仿佛又聽到了江喻白的那聲咳嗽聲。
很奇怪的感覺,但是就是想不通其所以然。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秉著這樣的想法,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