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些時日，我和澹臺燼又恢復了往常的生活。

我坐在大殿外，掰著手指頭數(shù)：擁抱，牽手，親吻…該做的都做了，我和澹臺燼應該算是在一起了吧，我倚著柱子，感覺好像還是太快了，連約會三件套都還沒有做過，我嘀嘀咕咕：吃飯的話每天好像都是我做給他吃唉，澹臺燼的口味好像被我養(yǎng)刁了，說什么我做的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別人做的他都不吃，可惡，我看他就是故意折騰我。逛街的話，他每天都忙的團團轉，哪里有時間??？我回頭看向大殿內(nèi)，此刻他還在里面和大臣們吵架呢?？措娪暗脑?，我每天陪著澹臺燼批折子，上面寫的都是百味的民間事，倒也是很精彩。

我還在胡思亂想，澹臺燼已經(jīng)走了過來：“在這兒等了多久，有沒有無聊？”

我爬起來：“這兒涼快，總比在里頭聽你和一大群老頭子吵架好。”

澹臺燼輕笑：“他們都是景國的老臣，難免為景國著想?！?/p>

我拉起他的手：“是是是，如今你是大明君了，自然有這些考慮，不過呢現(xiàn)今盛國也是景國的了，盛國百姓也是景國子民，免賦稅撥錢糧之類的事，本來就是應該的……”

澹臺燼也輕握住我的手：“放心，我吵贏了，清宇會親自去安排?！?/p>

我狡黠的點頭：“那當然了，你最厲害了”

澹臺燼突然看向身后不遠處跟隨的廿白羽：“你回去。我們二人隨便走一走?！?/p>

“是?！必グ子鹄蠈嵽D身離開。

澹臺燼湊近我小聲耳語：“想不想出去看熱鬧？”我一下子支棱起來：“什么熱鬧？”

澹臺燼：“今日七月初七，是景國的大節(jié)慶，結緣、祈福、禳厭”

我已經(jīng)開始好奇了：“我還沒見過這種東西，快走快走，我在宮里都要被憋死了?！?/p>

澹臺燼笑著噓了一下：“我們悄悄地出去，不帶廿白羽?！蔽乙残χc頭。

雖已經(jīng)是夜晚，大街上卻比白天還熱鬧，燈火通明，人群熙攘，小商販們鱗次櫛比，吆喝著，擠滿了街兩旁，讓我詫異的是，街上的人多戴著假面，或披著獸皮，似乎打扮成鬼神、野獸、羅剎、惡魔的模樣，看得我目不暇接。

我澹臺燼緊緊拉著我的手：“好多人??！”我很興奮。

澹臺燼抬頭環(huán)顧：“嗯，今日是潑寒節(jié)最后一日，又是七夕，城中人傾巢而出，恐怕是一年里最熱鬧的時候了。”

我小聲問他：“澹臺燼，他們都戴著面具做什么。”

澹臺燼回答我：“潑寒節(jié)要游神七日，據(jù)說可以祛除邪魔惡鬼。待會兒若有機會遇見,你便知道了。”

我點點頭，四下張望著看到一個賣面具的小攤，我拉著澹臺燼過來：“入鄉(xiāng)隨俗，咱們也買一個?！?/p>

“好?！?/p>

“好什么，掏錢！”澹臺燼無奈的笑。

我和澹臺燼轉了個彎，來到另一條街巷，我們正在路邊的小攤上專注的挑糖果，忽然聽到一陣輕靈的鈴聲傳來，伴隨著眾人詭異的歌聲，我們尋聲望去。

長街盡頭，人海之中，漸漸出現(xiàn)了一輛彩車，車上高高架著一座神臺，系著彩綢、羽毛與銀鈴，在夜風中張揚飄蕩，許多戴著面具的百姓簇擁在神臺周圍，唱著似乎是祭歌的曲調(diào)，跟隨著神臺移動。

一個年邁的巫師走在彩車最前面，趕著牛車，他腰間別著一根五色綢編成的鞭子，渾濁的老眼隨意地四下看著，所經(jīng)之處，百姓們紛紛躬身行禮，然后加入簇擁著彩車的隊伍，匯成一股涌動的人流。

我拉著澹臺燼擠到最前面，忽然，巫師的眼珠動了動，他抽出腰間的彩鞭，指了指我，眾人歡呼一聲，立刻圍攏過來，我嚇了一跳，抓緊澹臺燼：“這是做什么？”

澹臺燼皺眉想了想：“這是景國的習俗，大巫師選了你，你是今年潑寒節(jié)的神女?！?/p>

我不解，這么隨便就選了嗎：“啊？”

澹臺燼推我上前：“去吧，會有好運的。”人群立刻七手八腳抓住我，為我戴上花冠，披上長袍，擁著我登車而去。

怎么還帶換裝的，我很驚慌，大喊：“澹臺燼，澹臺燼！”

澹臺燼隔著人群，凝望著我：“別緊張，我不走遠?！?/p>

老巫師聽到聲音，瞥見了澹臺燼。巫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伸出青筋縱橫的手，指了指他，人群再次發(fā)出歡呼，涌向了澹臺燼。

我納悶：“怎么又圍住他？難不成他也是神女？……呃，神男?”

正在給我戴花冠、瓔珞的面具女子咯咯大笑：“小娘子怎么這樣問，莫不是從沒過過潑寒節(jié)？”

我點頭：“嗯，我不是這的”

女子一笑：“那難怪了，巫師用手指了他，選了他做魔神”聽見魔神兩個字，我心里咯噔一下：“做魔神是什么意思？你們要把他怎么樣？”

周圍的人轟然大笑：“同你一起游神啊，真羨慕你倆，凡是被選中的，今年都會有好運氣呢！”

我似懂非懂，看向澹臺燼，澹臺燼被披上了一身繡金黑袍，戴上了猙獰的面具，澹臺燼伸出手，旁邊的信眾們頓時伸出許多雙手攙扶著他，一步步登上神臺，我有些愣神，但也被塞了一條木劍在手里，擁著登上了彩車。

隊伍再次一動起來，我與澹臺燼站在神臺上，彩車沿著街向前行去，周圍的百姓們都帶著面具，看不清面目，都在齊聲唱著歌謠。

我聽不太懂，但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涼自心中涌起，我扭頭望向澹臺燼，澹臺燼的臉上遮蔽了猙獰的面具，青面獠牙，看不見面目。

游神的隊伍停在城門口，旁邊的篝火已經(jīng)熊熊燃燒起來，許多百姓已經(jīng)提前等候在這里，歌聲更加高亢。

澹臺燼看向我，朝我走了過來，我低頭看著手中的木劍，上面畫著斑斕的圖騰花紋，再抬頭時候，澹臺燼已經(jīng)近在咫尺，他向我示意：“來?！?/p>

我想起剛才那個女子說的話：你需要和魔神完成舞劍儀式，然后殺死魔神。

我舉起劍，在澹臺燼肩頭象征性地敲了敲，澹臺燼在百姓的歌聲中張開了雙臂，我也一箭刺向他的胸口。我忽然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眼前人是何人：你是冥夜，還是魔神，是仇敵，還是愛人？

澹臺燼緩緩向我走來，我也上前摘下他的面具，他清俊的臉龐顯露在我眼前：對，你是澹臺燼，只是澹臺燼。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澹臺燼望去，認出他是一個眼熟的朝臣：“哎呀，陛下！陛下怎么在這里！”議論聲嗡地響起。

“是咱們的新國君嗎……”“是他，是他，入城繼位時我見過……”“讓我看看，我要當面謝謝陛下……”

歌聲驟停，人群嘩然，百姓們呼啦啦涌了過來，澹臺燼二話不說，抱著我飛起來，人群沸騰了，仿佛看到兔子的歡樂的狗群，立刻呼喚著“陛下！”開始追逐我們，只留那朝臣傻傻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