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意皺眉,隱隱認(rèn)為事態(tài)不在把控之中??伤蝸嗆幍姆磻?yīng)過于平淡,與平日毫無分別。他不愿意打草驚蛇,只得換個話題。
小炮灰“這是什么???”
他正要捏起那素白的一圈,宋亞軒卻先一步將書蓋了上去。
宋亞軒“今天換病房很多人,可能是落下來不要的東西?!?/p>
萬意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過身去忙自己的事。
宋亞軒繼續(xù)畫樂譜,稍微刺眼的額發(fā)他當(dāng)作感覺不到,音符順下來,鋼筆在休止符上頓了許久,厚厚的紙張都被扎出一個小孔,連著動作,手指關(guān)節(jié)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胸腔做過手術(shù),下方插管的藥痕還在,麻藥后勁很大,但還是抵不過他先天性的心臟病。人只有一顆心臟,所以疼起來萬火歸一。
周饜來過北京。
來過這里。
他知道。
但囡囡不想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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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BC決賽結(jié)束的那一刻,周饜沒有立刻把束發(fā)解開,推掉了聚會邀請,快步回到化妝間。
手上的繃帶已經(jīng)滲出血跡,她沒管,就著冷水把藥吞下去。高度緊繃的情緒也需要過渡期,傅漫白天與她說過晚上約了泡溫泉,這會應(yīng)該還在會廳和某個老師敘舊。
周饜一個人回了房間,未過膝的舞裙蓬起來,風(fēng)一吹,剛貼上的膏藥貼泛起難忍的濕冷感。她拉緊外套,倚在欄桿上點(diǎn)了根煙。
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抽煙。抽煙對跳舞也有害處。可只有抽煙能麻痹現(xiàn)在的自己。
口味并不辛辣,煙霧繚繞的時候她甚至看不清對面的樓是什么形狀。
周饜對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欲罷不能,宋亞軒電話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像個陰晴不定的怪物。
宋亞軒“周饜?!?/p>
每次都是宋亞軒先說話。
周饜卻被煙猛嗆了一口,咳嗽了會兒才停下來。
周饜“喉嚨有點(diǎn)癢?!?/p>
她掃興地把煙滅了,隨意找了個借口,卻聽他繼續(xù)問。
宋亞軒“上火了嗎?還是著涼?”
宋亞軒立刻緊張起來。
周饜“沒怎么,你打電話要干什么?”
周饜疲于應(yīng)付,語氣有些不耐。
那邊靜了幾秒,卻又在她感到頭痛時,拋過來一個她并不想回答的問題——
宋亞軒“你的手怎么了?”
周饜“你看我比賽了?!?/p>
周饜陳述。
宋亞軒“嗯。今天飯吃得早?!?/p>
他的聲音很溫柔,只是多說一個字就露餡了,沙啞又輕飄飄的,有些虛弱。
周饜低頭看著纏得不怎么緊的繃帶,又伸手扯了幾下,語氣很無所謂。
周饜“都說了是舞蹈設(shè)計的一部分了,怎么,你要開個視頻確認(rèn)一下嗎?”
他卻沉默了。
周饜受不了這樣尖銳的安靜,簡直窒息。她深呼吸,最終還是向他妥協(xié)了。
周饜“宋亞軒,你不想我對你撒謊,可你不也在對我撒謊嗎?”
周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北京出事了。你傷得那么嚴(yán)重,到現(xiàn)在都不打算和我說嗎?”
周饜的情緒又開始劇烈起伏,她往嘴里送第二根煙,牙齒卻快把煙身咬斷了。
周饜“因為你就沒想過告訴我。宋亞軒,你什么都瞞著我,什么都不讓我知道?!?/p>
宋亞軒“……不是這樣。”
宋亞軒把眼鏡摘下來,反復(fù)撫摸著那根發(fā)帶。
宋亞軒“小饜,我不是你的當(dāng)務(wù)之急,比起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沒有要瞞著你,我打這通電話就是為了和你坦白?!?/p>
他連包攬責(zé)任都這么鎮(zhèn)靜??伤聹y他臉色肯定很差勁,就跟昨天躺在病床上那副模樣沒差。周饜笑了。
周饜“是嗎?你只是在試探我。宋亞軒,什么叫當(dāng)務(wù)之急?你是活生生的人,你的命就這么不重要嗎?”
周饜“你死了,我要怎么辦呢?”
周饜“殉情嗎?”
周饜毫無畏懼,垂著眸,舌頭將半折的煙抵出去??胺Q胡鬧的詞匯就這樣從她嘴里蹦出來,冰冷又平靜,似乎微不足道。
她把自己說得頭皮發(fā)麻,電話另一端的少年也像是被她驚世駭俗的話震得失語,終于失態(tài)地喊她名字,旁邊醫(yī)用儀器警報不止,聽得她心慌。
宋亞軒呼吸緊促起來,指腹將筆頭按死了,說話語氣慌亂又懇切。
宋亞軒“囡囡你現(xiàn)在在哪?傅漫呢?你身邊有人嗎?”
但回應(yīng)他的是一陣門鎖響動,然后他聽見了傅漫驚愕的低呼聲。
“周饜,你在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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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且看遠(yuǎn)在北京的軒哥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