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
洱海
此時天空中掛著一個如圓鏡般的滿月,湖倒映著巨大的金月。天光、云彩、月亮和湖水相映成輝,形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下關(guān)口,一身藍衣的蕭瑟翻身上馬,衣袖飛揚,絕塵而去。
單人單騎,直奔天啟。
“他走了?!绷殖驹诙_?,望著那一人一騎。
早春時節(jié),雪融無聲,這點背影消失在凜凜風(fēng)中,絕然又孤傲。
“這樣一個人,本不該生于帝王之家?!彼p輕嘆了一聲,身后的子姜皺著眉,猶豫半晌還是開口了:
“小姐,這永安王一人獨自離城,靠什么回到天啟?他一個自在地境如何勝過一路上的牛鬼蛇神?”
“會有人幫他鋪路的?!?/p>
林朝朝看向城門之上,司空長風(fēng)和尹落霞正在交談著什么。
“東北方是無雙城,西南面是,暗河?!?/p>
她慢慢轉(zhuǎn)著左手上的素玉鐲子,眸光放空。
“無桀在劍心冢,他是青龍,該會去東方攔無雙城。至于暗河,”她心頭有些難以決擇,快兩個月了蘇暮雨還是沒有給她答復(fù),怕是沒希望了。
“子姜,你隱藏身份親自去西南面助一助,暗河若真有殺人之心,你也不必留手?!绷殖烈髌?,
“至于無雙城……讓路上的分居們警醒些,若無雙城有殺人之意,只管救人,非萬得以不要和他們動手?!?/p>
真動起武來她還真敵不過百年武城的武力,只有一個主場優(yōu)勢能提前布置用點小手段了,但要用什么劇毒詭陣又不太好收場。
她和無雙城也沒必要鬧太僵。
“尊令?!弊咏恚讼轮畷r卻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來問道:“小姐,若無雙城主親自出手,我們……”她想說要攔一個劍仙不上點猛藥怕是很難,但她話還沒問完林朝朝就回答了:
“為了攔個人把底牌都出了,無雙城不至于那么蠢?!鳖B唐百年才出的一個劍仙,隨便就出手未免太不值錢。那五個老爺子還不至于這么看輕自己。
當(dāng)緋紅色的千城之令在天空中炸開亮光時,司空千落一人一槍,縱馬向北而去。
“她要去攔正北面的洛城軍,而統(tǒng)領(lǐng)上將軍程洛英是赤王的人,只讓千落一人前去是否不妥?”
林朝朝終是有些憂心,輕巧幾下跳到了城門之上,對司空長風(fēng)說道。
“當(dāng)年我提著長槍一路殺進太安殿,也是如此,單槍匹馬?!彼究臻L風(fēng)拿起了自己的那桿烏金色長槍,似乎在懷念。
“雖然很危險,但我攔不住她,也不會攔她?!彼p輕撫摸著長槍:“你是不是多年未逢敵手了?會不會覺得有些寂寞?”
“朝朝,”一旁尹落霞輕輕喚她,”起風(fēng)了,先回屋,莫吹寒了。”
林朝朝看了看不做聲的司空長風(fēng),知道這是他們不想讓自己參與太多奪嫡之事,讓本可以獨善其身的身份受影響。
她接受這份好意,然后轉(zhuǎn)頭就傳信去離洛城軍駐地最近的軍營,那里的將軍是林家舊部。
必要時為千落留一條后路。
“風(fēng)起了?!彼龜n著披風(fēng),喃喃自語。
“下雨了?!焙谝聢?zhí)傘的男子抬頭望著天,淡淡地說道。
他的身后,整齊地列著數(shù)十個執(zhí)著黑傘,挎著刀劍的殺手。
他們在江湖上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存在,一人一劍就能取絕頂高手的首級。幾十個這樣的殺手出動,卻不知是要獵殺怎樣的一個人。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上面卻是一張年輕的臉龐。
“諸位可記清了?”為首的男子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殺手們只是沉默地將手中的畫像丟在了風(fēng)雨之中。
“走吧?!睘槭椎哪凶邮掌鹆撕趥悖D(zhuǎn)身跨上了馬,“駕!”
幾十匹駿馬踏著風(fēng)雨而去,只留下一地畫像被雨水瞬間打濕,畫像上的水墨暈了開了,只有上面的一行字還依稀能夠看清。
永安王蕭楚河 ,殺。
小朝,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改變就能改變的。既然選擇了從更黑暗的地方進入光明,那也只能走下去。之后,我將盡我所有,為你如愿。
無雙城,盧玉翟將風(fēng)帽往下壓了壓,望著送行的無雙,笑道:“這一次沒讓你出手,是不是很憋屈?”
背著劍匣的無雙聳了聳肩:“我可是我們這邊的底牌,怎能隨便出手,道理我是懂的?!?/p>
“不是,不讓你去。是怕你中了人家的美人計,見了林小姐連任務(wù)都忘了?!北R玉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無雙搖頭:“姐姐不會直接參與這些事,我們在信上說過的?!?/p>
好家伙,前些日子你送去雪月城的那些信鷹原來不只談情說愛,還有正事呢。盧玉翟心里震驚,他都快接受自家?guī)煹苁莻€戀愛腦的事實了,謝天謝地,他還有腦子。
“說起來,姐姐好久沒給我回信了……”無雙望了望雪月城的方向,“從,那封信之后。”
“師兄,你知道暗河中……”他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盧玉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飛機。
但他沒時間多聊,輕輕甩了下馬鞭,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不和你說了,我得上路了。此行白王殿下要求萬無一失,可我心中還是沒有底,雖然消息說他是一個人離城的,但是雪月城實力深厚,未必沒有后手?!?/p>
“放心,到時候你會有援兵。”無雙收了收思緒,微微偏頭,向著劍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盧玉翟點頭,帶著十幾個無雙城弟子離城而去。
望雪居之中,林朝朝手中捻著三只線香,躬身拜了三拜后插進香壇。焚香煙燎奈之中,隱隱可見上方一對牌位的題字。
她跪在蒲團上,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度誠無比。卻不知念的是哪一對父母。
“你們不會白死的。”十二年前,七歲的林朝朝被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的現(xiàn)代記憶搞得日日夜夜心神難安,此時林父戰(zhàn)死,林母在出殯之日于靈堂自刎,血濺棺諄,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林朝朝驟然間,家破人亡。
戰(zhàn)后,林家嫡系死了個干凈。她一個七歲稚子守著林家留下的偌大遺產(chǎn),其中艱辛不可言說。她在往后有時慶幸,幸好當(dāng)時她不是真的只有七歲,不然如何安穩(wěn)活過戰(zhàn)亂,和戰(zhàn)亂后一群虎視耽耽想吃絕戶的魑魅魍魎呢?
洛青陽、宣妃。
愛而不得,追逐自由是嗎,讓你們什么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