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lǐng)命!”
老將軍鐵甲未脫,即刻跪倒在地,雙手高舉,接過了那一對虎符。
“世翁請起?!?/p>
形式走完了林朝朝連忙把人扶起來,娘的封建禮教害人,再跪一會兒她壽都折沒了。
“老朽當年只是太尉手下一介小將,實不敢當郡主一聲世翁。”木老將軍立刻擊鼓傳兵,安靜的涼州大營瞬間戰(zhàn)鼓一陣蓋過一陣,傳遍了整個大營。
“世翁不必如此,祖父作古多年,林氏蕭條已久,倒算我高攀了,稱您一聲世翁?!?/p>
林朝朝特意放低姿態(tài),得到老將軍爽朗一聲大笑。
“兵符既全,又是老太尉獨孫親自來傳旨,老朽這涼州營也算蓬蓽生輝了?!?/p>
“你且說,叛亂從何來,要老朽如何平叛?”
金鼓喧天,帳外大小將領(lǐng)齊聚。
林朝朝還要趕往天啟西邊,也是這里北方的北離中軍舊地,不能久留。
于是她把行軍路線圖交給了木老將軍,并說道:“當年失蹤的瑯琊王世子重新現(xiàn)世,聯(lián)合中軍大將軍葉嘯鷹里應(yīng)外合策劃謀反,如今瑯琊軍逼近天啟,路上不斷有先瑯琊王舊部與之會和,已成一股大勢。天啟內(nèi)憂外患,兵力不足以抵抗。所以請將軍發(fā)兵,縱有禍亂,也務(wù)必殺與皇城之內(nèi),萬萬不可動搖地方國本。北邊中軍舊地的兵力會和將軍一同發(fā)兵,我亦在前,確保萬無一失?!?/p>
皇城亂不一定天下就會亂,譬如當年太宗皇帝的玄武門之變,就只是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的權(quán)力爭奪,國家運轉(zhuǎn)如常。
都是聰明人,木老將軍聽懂了林朝朝話里的意思。
銳利的眼中射出一點寒芒。
“陛下是要我等平叛,還是護主?瑯琊王是何等人,若殺了他這一支最后的血脈,天下,陛下,又會如何看待老朽?”
不然說先瑯琊王功高蓋主呢,去世這么多年還能讓北離軍伍震蕩不止。
林朝朝有點理解明德帝了,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何況是無情的天家呢。
實在不如太宗皇帝,殺兄囚父,文治武功,既有帝王之狠絕,亦有雄才大略。哦,德行也是,畢竟人家后宮安寧著呢,長孫皇后賢德有加。
“將軍只需平定軍中叛亂,至于瑯琊王之事到底是陛下家事,我等外姓之人不該多管。何況,屆時到了天啟面見陛下,將軍只管聽命就是?!?/p>
林朝朝輕捻長袍,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之難以忽略的霸氣:“兵符是我?guī)?,若到時天家怪罪,本郡主一力擔之?!?/p>
老將軍雙眼瞇了瞇,摩挲著手心的兵符,片刻之后,把兵符交還給林朝朝。
“有郡主這句話,老朽就安心了?!?/p>
帳外鼓聲喧天停了,將領(lǐng)集合齊全。
林朝朝對這位老將軍躬身一拜,也不再多話,和無雙從后門一同出了營帳。
她們還要接著往北去中軍舊地。
“姐姐?!?/p>
無雙握住了她的手,見她面色微白,于是渡了些內(nèi)力給她。
“你會沒事的對嗎?”他問的是這場叛亂。
他不傻,聽了那么久怎么猜不出林朝朝要做的是什么。這種關(guān)系到皇家和兵亂的事,一個摻和不好就是生死一線。
林朝朝望著天邊那一輪渾圓的日,身后事是鼓聲陣陣的涼州大營,她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破碎,但還是清楚地進入了無雙的耳中:“將軍金甲夜不脫,夜半軍行戈相撥,風(fēng)頭如刀面如割。這涼州分明靠近皇城,比之一般州縣繁華,怎么看起來會這么冷?”
這里是做過戰(zhàn)場的,北離開國這么多年,也不是沒有被外族打到家門口的情況,這里是天啟最后一道防線,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埋骨此地?;蛟S這也是涼州無論怎樣繁華也散不去那股子凄涼感的原因吧。
只是人們往往只會銘記那些光鮮的勝利,卻忘了勝利之下的累累白骨。
她看向無雙,眼神里的憂思一點點化去。
“我當然會沒事。我林家為了北離死到現(xiàn)在幾乎絕種。不管是蕭凌塵,還是皇帝,哪個上位都必須厚待我。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史官千百年的口誅筆伐,邊疆數(shù)十萬將士的軍心,哪個敢賭?”
她甚少這樣言辭尖銳,眼角眉梢卻不是肆意驕矜,而是縈繞不散的悲涼。
無雙不知該如何說。他身世簡單,從五六歲時被宋燕回收回無雙城就一直順風(fēng)順水,他沒有原生家庭,很難體會林朝朝此時的復(fù)雜心情。
“說得多了,”林朝朝收回情緒,對他道:“還要往北去,勞煩你再送我一次?!?/p>
“對你,千萬次也沒什么?!睙o雙的瞳孔中劃過一絲心疼,他伸手攬住林朝朝的腰,手指一甩,飛劍凌空。
他一步踏上飛劍,獵獵風(fēng)聲在林朝朝耳邊呼嘯而過,叫她什么也聽不清。
劍氣縱橫,卻破不開急流的風(fēng),無雙便將林朝朝整個圈在了懷里,風(fēng)刀撲面,她卻能不受半點影響。
北邊,中軍舊地。
這里和涼州不同,是明顯可以看見的寒涼。人流不多,空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凌冽。
這里的軍營甚至不需要林朝朝出示兵符,只是用望雪居的牌子,就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主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