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紅了眼:“皇上……”
皇帝面無表情:“華妃,朕說過安嬪身體不適,今天便不獻(xiàn)藝了。”
安陵容起身,乍然又朝曹貴人扔一顆桃。曹貴人花容失色閃開。
皇帝微瞇眼,吩咐蘇培盛:“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叫人收拾了。”
曹貴人笑兩聲,摸摸頭發(fā),自若走到甄嬛面前,又抓一鬮,笑道:“請莞貴人作驚鴻舞?!?/p>
安陵容惡心驚鴻舞,就像惡心她曾跳過的冰嬉一樣,喜歡看舞的皇帝亦惡心至極。那些把她往地上踩的記憶像針一樣扎著她的腦袋,她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只能看清皇帝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就朝皇帝扔一顆桃,剛好砸進(jìn)皇帝懷里。
皇帝擺擺手:“撿起來吧?!?/p>
絲竹聲裊裊,眾人愣住,溫宜大哭。
“松陽縣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果然是窮鄉(xiāng)僻壤里出來的小門小戶”、“我只是想不到陵容竟會如此心狠”、“完璧歸趙會唱嗎”、“皇后不過是把你當(dāng)成狗皮膏藥罷了”、“她這般出身當(dāng)然放得下身段”、“冊為鸝妃”、“這輩子算是完了”……
背刺、奚落、嘲笑,一字一句,原來她都記得。她為什么要記得?怎么會記得?明明那么恨、那么難過的。
——她才不要記得!
絲竹聲裊裊,安陵容癡癡離席。
“冊為鸝妃——”
鸝妃是誰?
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她看不見這些人,癡癡往外走。
席間眾女面面相覷,皇帝閉眼:“都歇著吧?!本故遣幌朐倏幢婂I(xiàn)藝了。
《東樓賦》還未吟,華妃張張嘴,曹貴人忙用眼神制住。
安陵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她只是好奇鸝妃是誰?她想去找鸝妃。走到河邊,看到一艘船,她也不問話,便呆呆上了船。
船上有男人。
男人正是果郡王。果郡王輕咳一聲,露出幾分笑意:“安嬪娘娘,咱們又見面了?!蔽丛l(fā)現(xiàn)安陵容的怪異。
安陵容聽不見他說話,她想去找鸝妃,手指湖心:“你能帶我去湖心嗎?鸝妃應(yīng)該在那?!?/p>
宮中曾有過麗嬪,但麗嬪瘋后便被關(guān)進(jìn)了冷宮。宮中如今并沒有封號為“麗妃”的妃嬪,果郡王愣了會,猜測“梨肥”該是安嬪的寵物。也許是一只貓,也許是一只鳥。
他輕笑兩聲,凝視著安陵容:“小王樂意之至。”
船行至湖心。安陵容坐在船頭,雙手抱膝,又哭又笑,她問果郡王:“你會唱《采蓮曲》嗎?”
果郡王劃槳的手頓住,搖了搖頭。
安陵容看他:“鸝妃會唱《采蓮曲》?!闭f著自己卻哼起了小曲。
她的歌聲像她一樣動人。
管弦樂聲不知何時停了。陰影打在她臉上,她臉上暗暗的,張張嘴,木然問果郡王:“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抱上果郡王,腦袋挨著果郡王的肩膀哭,幽幽道:“王爺,鸝妃是我呀?!?/p>
果郡王背對著她。
淚順著衣服領(lǐng)口滑進(jìn)果郡王的胸膛。
果郡王闔眼,順勢握住了安陵容的胳膊:“你身上好香呀?!?/p>
安陵容頓住,松開果郡王,定定看著他的背影,勃然將果郡王推入水中。
她站起身,冷眼看果郡王在水里掙扎撲騰,直至嗆水,歪著腦袋問果郡王:“你為什么要調(diào)戲我?”
說到這里,她又笑了:“所有人都欺負(fù)我?!?/p>
欺負(fù)她的
——都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