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十二年冬,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雪花從高遠的蒼穹上飄落,在凜冽的北風里徐徐飛舞,紛紛揚揚將天地暈染得一片潔白。
宸陽殿中,跪了滿滿一地的太醫(yī)、宮女、宦官。
床榻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皇后聽在耳中疼在心里,而皇帝那愁鎖了數(shù)日的眉宇又更緊皺了幾分。
床上躺著一名病弱的女童,正是兩人唯一的孩子,名喚作望舒。
皇后伸手握住望舒的手,只覺得女兒的手掌滾燙,一滴滴眼淚簌簌落下,卻只是無聲地滑落。
“李太醫(yī),再來給公主診一診脈?!被实鄣穆曇魩е唤z沙啞。
跪在地上的太醫(yī)聽聞,忙踉蹌著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小公主診脈。
“陛下,恕微臣無能,臣早已熬好了退熱藥,但公主仍是高燒不退,而公主體弱,不能用狠藥,臣無能為力啊。”
皇帝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久久地凝視著,僵持了半晌,他才咬牙說道:“廢物,一群廢物!朕今日把話撂下,公主若不能好轉,朕會讓你們所有人,都一齊去陰曹地府陪她!”
太醫(yī)院院判狠狠心伏首狠狠地磕了下去,抬頭時,前額已有了隱隱血痕,“臣,臣有個法子,但只有五分把握?!?/p>
皇后顫抖著嗓音開口了,“趙院判,用吧,一定盡力而為?!?/p>
趙院判領命,咬著牙開始為公主施針。
皇帝喉頭一哽,摟著皇后的肩頭把她抱住。他的皇后,他的發(fā)妻,他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后相戀相愛。
望舒是他和心愛之人唯一的女兒,怎么會不心痛。
施過針,趙院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若是今日可以熬過去,那便無事?!?/p>
后半句他沒有說出口,但眾人都已經明了。
所有人都已經熬了一整個晚上,但是那守在床榻旁邊的帝王和皇后都未曾合眼,又有誰敢流露出一絲乏意呢。
天光一點點明亮了起來,殿內的燭火一盞盞熄滅,又是一個晚上過去了。殿中發(fā)出了數(shù)聲驚呼,公主的高熱終于退了,人人臉上都多少帶著些喜色。
帝后大喜,連聲道,“賞!人人都有賞!”
趙院判松了一口氣,自己和同僚的腦袋終于保住了。
皇后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頭,果然熱度退了許多,心里的一塊巨石終于落地,長舒了一口氣,腳下一軟,便坐在了公主的床頭,皇帝立刻扶住皇后。
皇后的貼身內侍上前勸說道:“公主已經退熱了,娘娘,您和陛下已經數(shù)日沒有安眠了,公主醒來會心疼的。”
皇后身子一向不康健,皇帝也有些擔憂,幾番勸說,才將皇后攙走回宮歇息。
帝后走后,殿內再度陷入了寂靜,宮女們謹言慎行,行止間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昭華醒來時正躺在一張大床上,看著了看自己縮水了一圈的小手,她從現(xiàn)在開始,便是望舒公主了。
望舒感受著自己大病過后的身體,用目光緩緩掃過周圍,這是她的寢殿。
富麗堂皇的宮殿,到處擺滿了名貴華美的物件,無一處不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