曋父在書房外遛兒子，葉知撣了撣袖子，站起身扶了扶發(fā)間的白玉荷蓮鴛鴦紋發(fā)簪，面上揚(yáng)起無懈可擊的微笑，矜貴氣十足。

一步一行，步步生蓮。

“世子久等了?！?/p>

輕輕撩動衣擺，葉知端坐在湖心亭中。

玱玹生了一副好相貌，劍眉星目，唇紅齒白。

“曋小姐說笑了。”

“早聽聞曋小姐美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葉知輕笑著掩唇，眸光瀲滟。

“世子說笑了?！?/p>

“不過是虛名，世子之名，大荒何人不知。”

玱玹握著茶杯的手一滯。

這位曋小姐，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慧過人。

玱玹繼續(x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后，夸贊道。

“這茶不錯，入口微苦，回甘生津?！?/p>

“這是中原獨(dú)有的雪頂含翠，前些時(shí)候辰榮府得了三包，辰榮老先生知曉家父喜茶，贈了家父一包?！?/p>

辰榮府。

這三個字猝不及防地響徹在玱玹耳畔，他不動聲色地抬眸，目光隱晦地落在對面女人那張芙蓉面上。

聰明，識時(shí)務(wù)，懂分寸。

玱玹含笑。

“看來曋府與辰榮府交情不錯。”

葉知抬眸，一雙含著秋水的眼溫柔地望著玱玹。

“家父與辰榮老先生是故交?！?/p>

玱玹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笑，眼里似乎盛滿了愛意與深情。

“曋小姐的眼睛很漂亮?！?/p>

葉知不躲不避，一眼望進(jìn)了玱玹眼底的冷漠，她低頭淺笑，聲音低得只有她們兩人可以聽見。

“世子的眼睛很會騙人?！?/p>

玱玹輕笑。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松。

-

三月后。

中原，賞花宴。

皓翎玖瑤與玱玹乃是表兄妹，關(guān)系密切，賞花宴是她一手操辦的，葉知身為玱玹側(cè)妃，不消玱玹叮囑，她也是幫著皓翎玖瑤操持好了宴席的瑣碎，不讓賞花宴出岔子。

春日里的賞花宴，明里是賞花，暗地里卻是為皓翎玖瑤的妹妹皓翎憶相看。

世家大族出挑的青年才俊匯聚一堂。

賞花宴進(jìn)行到一半，一切都井然有序，葉知找了個陰涼處躲懶。

皓翎玖瑤領(lǐng)著宴會上的客人逛著院子賞花，春日里桃花最盛，俏立枝頭，落英繽紛。

“淑慧嫂嫂～”

閉眼假寐的葉知悠然轉(zhuǎn)醒。

涂山璟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心頭一顫。

葉知轉(zhuǎn)過身，嘴角上揚(yáng)，露出溫柔似水的笑，和煦如春風(fēng)拂過，端莊典雅。

“王姬殿下?！?/p>

皓翎玖瑤擺了擺手，臉上是灑脫的自在。

“嫂嫂叫我小夭就好?！?/p>

“好……”

她抬起手對著身旁站著的男子介紹道。

“這位是涂山家主。”

涂山璟眼里濃厚如墨，一襲錦袍，面如冠玉，恢復(fù)靈力的他自帶一股瀟灑張揚(yáng)之氣。

他向葉知拱手，眼神卻一直落在葉知身上。

“曋妃，在下涂山璟?！?/p>

葉知回禮，面上滴水不漏。

“涂山公子?！?/p>

這時(shí)，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曋側(cè)妃，世子有事喚您?！?/p>

葉知頷首，向皓翎玖瑤與涂山璟行禮再見。

“告辭?！?/p>

皓翎玖瑤看著葉知離去的背影，話語里滿是欣賞。

“淑慧嫂嫂可厲害了，除了武學(xué)什么都會。”

聽著皓翎玖瑤的話，涂山璟一怔。

-

凡間，丞相府。

涂山璟與柳惑對坐亭中，爐子里溫著秋露白，酒香淺淡，絲線般縈繞在鼻尖。

“你當(dāng)初明知我是故意的，為何不找葉知要個答案？”

柳惑搖頭，把玩著酒杯。

“那時(shí)的我背負(fù)了太多，不敢想。”

涂山璟仰頭喝了一盅秋露白，看著柳惑，目露不解，他與從前無甚變化，反倒因?yàn)闅q月多了幾分沉穩(wěn)。

“那現(xiàn)在呢？”

柳惑仍舊搖頭，他輕輕嘆了口氣。

“從前是不敢，現(xiàn)在是不愿?！?/p>

“為何？”

柳惑透過垂下的重重紗簾，看見了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

“有人告訴我——”

“她最愛的便是天上月遙不可及的模樣，凡是妄圖摘月之人，不是愛月亮，是私欲在作祟?！?/p>

-

皓翎玖瑤扯著涂山璟的袖子晃了晃，涂山璟猛地回神。

他擰了擰眉心，緊繃的心弦松緩。

“走吧?！?/p>

-

月亮高懸，不該沾染凡塵。

-

“柳相三朝元老，股肱之臣，門徒三千?！?/p>

“年六十，撈月而亡?！?/p>

——《穆氏王朝·柳惑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