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nèi)香爐升煙,見躺在榻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得不像話,坐在床榻不遠處茶桌前的宮遠徵抬手命侍從將火爐燒得更旺些,隨后收回視線繼續(xù)專心烹茶。
醫(yī)館的大夫已經(jīng)處理好了沐芷荷的傷口,那枝箭的確深入透骨,若不是她處于昏迷狀態(tài),怕不是捱不過拔箭之痛。
畢竟剛剛中箭的時候她就疼得眼淚直掉,幾度連話都說不出。
宮遠徵回想起沐芷荷坐在雪地里,被自己拿劍尖挑抬起下巴時那楚楚可憐滿面淚痕的模樣,就像是……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笨蛋小貓。
恩對,笨蛋小貓。
這樣的代入讓宮遠徵輕笑出聲,見被青紫爐火舔燒的砂壺開始發(fā)出沸響,這才想起來早應(yīng)該加入的茶葉還儲在一邊的罐內(nèi),面前砂壺里的有的只是滾燙的白水。
奇怪,他還從未有過如此失誤。
這樣一來品茶的心思自是沒了,宮遠徵索性便讓這砂壺一直這么沸著,早就屏退了下人的廂房里現(xiàn)下只有他跟榻上那個遲遲不醒的陌生女子。
鬼使神差般的,他踱步到床榻前,居高臨下的再次俯視端詳起她的容貌。
像,太像了。
宮遠徵你究竟是誰……
指尖摩挲著盛有解藥的精致瓷瓶,宮遠徵的目光里少了平日里慣有的陰沉,更多的是疑惑好奇。
直到他看到沐芷荷的眼睫微微顫動。
“原來笨蛋小貓早就醒了……”
不過宮遠徵并沒有拆穿某人的裝睡把戲,而是直接坐在了床側(cè)。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抹在箭上的毒正在慢慢發(fā)作,百蟻噬心的苦楚對她這種怕痛的小東西來說,忍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宮遠徵便察覺到袖角被牽動,某個疼得呼吸都開始紊亂的小人兒又開始落淚,偏偏還不敢出聲呻/吟發(fā)泄,用貝齒狠狠的咬著唇瓣,額頭也是傾刻間布滿細密汗珠。
宮遠徵轉(zhuǎn)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突然感覺心被人扯了那么一下的難受。
宮遠徵……怎么,不裝睡了?
沒有掙開沐芷荷抓攥住他袖口的手,調(diào)笑口吻的宮遠徵捏著小巧瓷瓶的指尖力道重了些,像是在極力隱忍某種奇怪情緒。
沐芷荷我,我錯了……
沐芷荷公子救救我,我好疼……
她很會哭,柔柔弱弱的求饒落在宮遠徵耳里像是小貓輕撓,微癢。
宮遠徵救你可以。
宮遠徵但要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反抓著沐芷荷的手腕,瘦得幾乎沒有幾兩肉的程度讓宮遠徵微微皺眉,力度也輕了些。
沐芷荷我是沐芷荷。
沐芷荷一直被執(zhí)刃大人囚禁在清風小院,我不是壞人……
心臟的噬疼讓一再隱忍的沐芷荷咬破了唇瓣,本來還蒼白的唇色也因此被染紅,讓清冷模樣的她平添了幾分嫵媚蠱惑。
更別提那從始至終都未曾斷過的淚珠,楚楚可憐得讓耳尖漸紅的宮遠徵猛的甩掉沐芷荷的手腕從床榻上起身。
宮遠徵我怎么沒聽執(zhí)刃大人提起過這事。
宮遠徵清風小院又是何處。
他今日太過反常了,連心跳都快了很多。
背對著沐芷荷的宮遠徵燒紅了臉,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的開口繼續(xù)著審問。
沐芷荷呃嗚……
毒發(fā)作得更厲害了,沐芷荷再也忍不住的發(fā)出難受的嗚咽。
沐芷荷公子……公子若是不信芷荷所說,可以前去詢問執(zhí)刃大人。
沐芷荷或者一劍將我了結(jié)。
太痛了。
她費了那么多稀世藥材和自由,好不容易才擺脫那些惡心蠱蟲的日日啃噬撿回這半條命,不想再經(jīng)歷這種痛了。
如果無論如何都逃離不出這宮門,她便只有一死才能解脫。
起碼對于此時百蟻噬心般的她來說,是這樣想的。
————
作者報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