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侯盯著兒子的眼神凝固了幾息,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你說什么?”
隨后他反過來怒吼:“你敢質(zhì)疑我!”
這時,旁邊的蔣襄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tài),緩緩道:“你母親,被拋棄過可不止一次?!?/p>
兩人都看向他,平津侯指著他:“你給我閉嘴。”
蔣襄卻冷淡道:“第一次,你父親與你母親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因為你母親身后無權(quán)勢,他娶了當(dāng)時我,因為我父親在當(dāng)時是禮部尚書,更是內(nèi)閣大臣,你父親能有今天,有我家一份功勞?!?/p>
“蔣襄!”平津侯推開管家,拔劍就要一劍劈下去。
蔣襄卻像已然將生死看淡,一動不動。
莊之行及時拔劍擋掉平津侯的劍,怒道:“讓她說!”
平津侯定在原地,沒想到他兒子都已經(jīng)能扛住他一劍了。
蔣襄接著說:“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我后來與他和離,帶著之甫離開邊境的苦寒之地,他便正式娶了母親,生了你,但當(dāng)時你父親打了勝仗,我又帶著之甫回來,我承認(rèn)我貪戀權(quán)勢,但你父親為了今后的高升,卻還是選擇了我,而委屈了你母親?!?/p>
莊之行繃緊齒頰,死死盯著平津侯。
“再后來,第三次,我想要的是我兒子能平步青云,不能有一點(diǎn)意外,但你爹常常冷落我,去看你母親,所以我讓我父親施壓,于是你們母子也被冷落,而我覺得不夠,便設(shè)計讓大夫接近你母親,讓侯爺撞見。”
父子倆都一同看向她。
“但是,你父親何等聰慧,你母親沒有了可用價值,而我有,所以我每次下毒,你父親都在旁邊親眼看著。”
“莊之行,我是殺害你母親的兇手,這我承認(rèn),因為我貪戀權(quán)勢,但你父親,他是默許的。”
莊之行手里死死握著劍,目光緊盯著平津侯,“是真的嗎?”
平津侯倒是坦然,眼神連一點(diǎn)閃爍都沒有,“是又如何?但如今,你要想想,你的地位是誰給的?你的一身榮譽(yù)哪來的?”
莊之行蹙起眉,肩膀微微緊繃,“不,這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你若不是莊家二公子,你連爭取的機(jī)會都沒有!”
莊之行發(fā)出森冷的笑,“我早看明白你了,有可用價值,就是好妻子,好兒子。但父親忘了,我參軍時就沒用莊家給我的名字!我的戰(zhàn)功,榮譽(yù),都是我自己一刀一槍拼下來的!沒有你,我一樣是木吉營將軍!”
平津侯被他吼得直愣,手指停在半空指著他,卻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孽子!給我滾!”平津侯指向門外。
莊之行沒抬腳,只是提了提劍,心里不斷有聲音告訴他——砍下去,砍下去,這就是個只有利益的陰險小人,為母親報仇。
為母親報仇!
但最后他放下劍,理智戰(zhàn)勝沖動。
他差些上了當(dāng),蔣襄或許說的是真的,但她的目的怕不止是說給他聽。
她沒了兒子,而他又不愿過繼到她名下,她的目的,是全家同歸于盡。
他若現(xiàn)在砍了父親,追查起來很容易就能查到他身上,為母報仇泄憤。
畢竟他母親的尸骸,還在大理寺。
“父親,皇上賜給我的府比較方便上朝,兒子今日就搬出去。”莊之行緩慢收回劍,低聲說。
他抬眸,再次看向父親的眼神,一如當(dāng)年他跟父親說他要參軍時,父親對他視若無睹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