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元燈節(jié),可徵宮卻還是和往日里一樣,冷冷清清,毫無生氣,天幕稍稍暗下來時,宮門之外的街市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宮遠徵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小心翼翼端詳著剛剛做好的花燈,見沒有絲毫錯漏后才開心的拿著花燈走出了徵宮。
“公子,您……”
“我去找哥?!睂m遠徵臉上帶著笑意,往年上元節(jié),都是他陪在宮尚角身邊的,今年他決定給宮尚角一個驚喜,這花燈可費了他許久的心思。
從徵宮到角宮的路上,他在心里想過無數(shù)次宮尚角看到他時的表情,是開心還是驚訝呢?
什么人不如舊,衣不如新,他偏就要做個新的給哥,他偏要看看自己在哥心里有沒有一絲不一樣。
角宮今日竟然比往常亮堂些,這倒是奇了。
“徵公子怎么來了?”下人說著便看向了宮遠徵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花燈,“好漂亮的花燈啊,是給宮二先生的嗎?”
宮遠徵點頭,笑得有些得意,他親手做的花燈,自然要比別人做得好,“我哥呢?”
下人笑道:“上官淺姑娘正在后院廊亭陪宮二先生用晚膳呢!公子來了,我去通報一聲?!?/p>
宮遠徵的笑容凝在了臉上,手里的燈也落在了地上,冒出一股煙來,他看著滾落在地上的燈,不禁自嘲一笑。
“我忘了,我已經(jīng)不是他的唯一了?!?/p>
下人看見宮遠徵這副模樣,竟也不自覺的心疼起來,暗暗嘆了口氣后想去幫宮遠徵將地上的花燈撿起來。
“別動,就讓它在這,誰也別動它?!弊屗陨詼?,讓它孤苦無依,讓他無人問津。
他落寞轉過身,再回頭望時眼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這幾年的時光本來就是偷來的,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
棧道延伸至湖心,那里有一座亭子,亭子周圍擺了不少炭盆,湖面上有不少河燈,就連亭子周圍都綁了幾只天燈,桌面上擺了不少佳肴。
上官淺笑著,“沒想到宮二先生也會邀請我用晚膳?!?/p>
宮尚角臉色如常,只是在天燈的映射下,眼眸里藏了些溫柔,上官淺看著,不由得心生悸動。
“嫁入宮門便出不去了,我想,你們女兒家,應該都喜歡這些吧?!?/p>
上官淺盛了一碗粥遞到了宮尚角面前,“從前身嬌體弱,也沒怎么見過這些東西,自然也談不上喜歡,不過既然是宮二先生準備的,我便歡喜得不得了?!?/p>
她眉眼溫柔,一臉笑意,一雙眼眸滿是真誠。
宮遠徵拖著身子回到房間后,透過窗戶看向了一只只飄向高出的天燈,“他們說,天燈能給離世的人傳去自己的思念,可我卻不知該和你們說什么,爹,娘,我原不知自己是可以被隨意代替的。”
他嘆了口氣,拿出了上官淺抓的兩份藥方,他總覺得蹊蹺,這些都是至陰之物,上官淺哪里需要這么多呢?
看著藥方沉思了許久,宮遠徵的眼睛慢慢放大了,“石豆蘭、地柏枝、鉤石斛、光裸星蟲、獨葉巖珠……再加上……”宮遠徵忍不住念出了聲,“再加上……棕心的山梔、發(fā)芽的炙甘草、內(nèi)有冬蟲的琥珀……只要另外找到朱砂和硝石……劇毒……這是劇毒!””
他來不及多想,抓起了兩份藥方便往角宮跑,滿頭的銀鈴,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角宮的下人聽到了,也都知道,是徵公子來了。
“宮二先生,這是我特意熬的藥膳,加了些益氣補血的藥,你嘗嘗?!?/p>
宮尚角眼里多了些溫情,他看著上官淺,還是抬起了裝了藥膳的碗,突然,一枚暗器朝他射來,碗霎時間破成了碎片,宮尚角驚詫之余,立刻拾起了一片碎瓷片,朝暗器打來的方向射去。
隨即立刻運起輕功朝那此刻飛去,誰知卻聽到了鈴鐺清脆的聲音,再之后便是一聲悶哼。
“哥……有毒……有毒……”
宮尚角滿眼震驚,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辦了?他轉頭看了一眼上官淺,只見上官淺又盛了一碗粥,放在嘴邊喝了下去。
“來人!快來人!”
侍衛(wèi)們應了一聲便匆匆趕來,見到倒在地上的宮遠徵也十分驚訝,“快把遠徵送去醫(yī)館!”
幾人不敢磨蹭,小心翼翼的抬起宮遠徵就往醫(yī)館趕。
宮尚角不敢面對宮遠徵,便只好落寞的看著他被送走,自己卻在路過回廊時,瞧見了月光之下孤零零落在地上的花燈。
“這是什么?”
那下人在這里守了很久,宮遠徵說不許拿,她便不敢拿,但她又怕別人把它弄壞,索性就留在了這里。
“宮二先生,這是徵公子做的花燈,我瞧著是龍的形狀,想來是徵公子要送給您的?!?/p>
宮尚角腦袋里轟的一聲,像是被猛然撞碎了一般,他蹲下身子,想要把花燈撿起來。
“宮二先生……”
宮尚角滿眼通紅,“怎么了?”
下人嘆了口氣,“其實方才回廊里回蕩著鈴鐺的聲音,我們都知道是徵公子來了?!敝挥心悴恢?,還傷了他,你當真是聽不到嗎?
宮尚角聽到這話終是落下了淚來,“下去?!?/p>
下人沒敢再說話,匆匆便離開了。
宮遠徵被送到醫(yī)館,他躺在木板床上,上衣被剪開。兩個大夫面面相覷,一人神色凝重:“這個位置……是經(jīng)脈命門,稍有不慎……”
他們不敢取,若是出錯,宮遠徵的命就沒了。
“快取出來,取出來……”
宮尚角拿著花燈站在醫(yī)館門口,里面?zhèn)鞒隽藢m遠徵克制的喊聲,他知道,現(xiàn)在宮遠徵很疼……
他也疼,那下人說得對,人人都知道宮遠徵來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砰!”門從里面被打開了,里面站著大夫滿手的血,“宮二先生,血止住了,徵公子已無礙了。”
宮尚角眼里閃過一絲慶幸,還好,還好……
他走到了木板床便坐下,輕輕的拉起了宮遠徵的手,“弟弟,你太傻了……”
宮遠徵的手冰涼至極,宮尚角緊握著他,給宮遠徵輸了好些內(nèi)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