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吉普車穿過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在炊煙升起的營地處停了下來。
整個營地很大,后面還連著有一片帳篷,帳篷上面描繪著很多藏文標識。
車門被人猛地打開,門外已經(jīng)能看到晨曦的一縷陽光了,一股戈壁灘上寒冷的風刮了進來。
張海若就這么被驚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雙陽,打了個哈欠,反應遲鈍的望了望四周。
整個車里,除了她,便只剩張起靈了。
張海若明明記得,自己昨晚睡著之前是倚在車窗邊的,怎么一覺醒來,就靠到人家肩膀上去了?
她連忙摸摸嘴角,確認沒有奇怪的液體,才松了口氣,“到、到地方了?”
張起靈目視著前方,微微點頭算是回答了,突然話音一轉,“你去了南迦巴瓦?!?/p>
一句簡單的話打了張海若一個措手不及,她兩只眼睛緊張地轉動著,眉頭緊皺,不自覺地咬緊嘴唇,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到哪里。
張起靈為什么會知道?
她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過黑瞎子,她是從西藏來的,連個具體的位置都沒透露過,張起靈又是從何得知的?
張海若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見他沒什么反應,看樣子,是他自己猜到的?可若是如此,便太過于巧合了。
所以,就只有一個可能,張起靈也去過南迦巴瓦。
那她又該怎么把這件事敷衍過去呢?或許無論她怎么瞞,張起靈都能一眼看出她在說謊。
唉……難誒。
張海若長長地嘆了口氣。
張起靈卻突然沉下眸子,越過她身邊便要下車,似乎對于現(xiàn)在的張海若,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張海若心里打了個激靈,立即拽住張起靈的背包系帶,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為了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所以去了南迦巴瓦。
準確來說,有人為了讓張海若活下去,把她送去了南迦巴瓦。
張起靈腳步一頓,沉默片刻后略微側目,輕聲應道,“嗯?!?/p>
嗯?
就嗯?
張海若已經(jīng)做好了全盤托出的準備,誰知張起靈卻沒有再追問,只是淡然地表示,嗯,他知道了?
這不是逗她玩兒嘛?
張海若撇撇嘴,回過神一看,張起靈早就走遠了。
她正要下車,卻看到黑瞎子抱著雙臂倚在車門邊悠哉悠哉的。
“你干嘛!走路沒聲兒的!”張海若沒好氣道。
黑瞎子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遠處看,“吶,你不管管?”
張海若順著黑瞎子瞧的方向望去,正是又吵起來的張起靈和吳邪。
嗯……或者說單方面小脾氣爆發(fā)的吳邪和一言不發(fā)的張起靈。
張海若扶額,“這兩人……怎么一見面就吵?”
在療養(yǎng)院里是這樣,怎么來了這兒還是這樣。
黑瞎子一只手搭在張海若的肩上,“你難道就不好奇?”
張海若反問他,“好奇什么?”
“好奇他在青銅門里看見了什么呀?!?/p>
張海若一掌拍掉他的手,“好奇害死貓懂不懂?”
“嘿~這失憶了怎么連性子也變了。”黑瞎子不可置信,這不是他認識的張海若,“你鬼上身啦?”
黑瞎子低下頭,墨鏡下那張臉逐漸在她眼前放大,左右打量,似要將她看個透,她瞪了黑瞎子一眼。
“你才鬼上身!”
這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比她更加的了解她自己,張海若越來越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失去記憶。
“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樣的?”
“唔……”黑瞎子思索半天才憋出這么一句話,“一個老悶,一個小悶?!?/p>
他說完又毫不客氣地揪住了張海若的臉,“我妹兒啊,還是現(xiàn)在可愛?!?/p>
至少現(xiàn)在啊,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揍他了。
黑瞎子的手還揪著張海若的兩頰,就忽而感覺后背一陣發(fā)涼,明明這是大夏天的,哪兒來這奇怪的陰涼感。
果不其然,黑瞎子機械般地轉過頭去,盯著他的人不是張起靈還有誰。
黑瞎子:“……”
張起靈:“……”
如果目光能夠殺死人,黑瞎子覺得自己可能已經(jīng)死了一萬遍了。
雖然距離甚遠,但他依舊可以感受到那道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縮回手,舉高示意一切與自己做無關。
可這還不夠,黑瞎子最終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之下,在那道目光中微笑著彎腰。
張海若則是狡黠地揪住他的臉,“死瞎子!”
得!
誰讓他是孤家寡人,誰讓他不姓張呢!
人家是兩個人,這不明擺著人多欺負人少嘛。
再反觀張起靈這邊,情況似乎不太妙,吳邪終于在這場一個人的爭吵中敗下陣來,扯下張起靈連帽衫上的系帶。
“你拿了我的皮帶,我總得拿點什么系褲子吧!”
張起靈情緒淡淡,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早說?!?/p>
在張起靈和吳邪無聲的較勁中,這一頭的張海若和黑瞎子已經(jīng)走了過去,張海若笑意盈盈地揮手。
張起靈見此,也收回了方才的目光。
張海若望著正前方那個修長的身影,很是熱情的打著招呼,“小……”
張起靈只是淺淺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速度快到不被人發(fā)覺。
而后,默默轉身走進營帳。
“哎……”一聲小哥未說完,卡在喉嚨里,張海若望著遠去的背影,手還尷尬地舞在半空,“怎么走了?”
吳邪氣道,“誰知道他的。”
黑瞎子止住笑意,說道,“要不,哥哥我給你支個招兒?”
“什么?”張海若不解道。
黑瞎子清了清嗓子,“男人嘛~都一樣,你撒個嬌,哄一哄他,就沒事了嘛~”
“……”吳邪鄙夷中帶著異常的期待。
張海若撒嬌?
去哄張起靈?
那場景……嘖!想想都刺激。
張海若狐疑地問,“哄?”
黑瞎子點點頭,“哄?!?/p>
張海若又問,“能行?”
黑瞎子又點點頭,“能行。”
黑瞎子越是一本正經(jīng),張海若越是在心里把他的想法狠狠的畫了個叉,他渾身上下就透露著三個字,“不靠譜”。
普通男人撒個嬌,哄一哄,事兒就過了,但是,張起靈,那是普通男人嗎?
哼~不可信!
她蹦出一個手指,在黑瞎子面前左右晃了晃,意思是,爺不聽你瞎扯。
黑瞎子見她不上道,泄氣的癟了癟嘴,這人雖然失憶了,可還是一樣的不好騙啊。
歲月呀!
多少年前,他那個單純聽話的妹兒啊,回不來嘍。
好戲還未開始便已結束,吳邪神色怏怏的提著松垮的褲頭就要離開,黑瞎子卻是眼疾手快,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這頭層牛皮啊,質量可是一等一的?!?/p>
黑瞎子說著,打開夾克衫露出里面的皮帶。
“這樣,我就給你一個真情不見患難價,四百四十四!怎么樣?”
吳邪瞪了他一眼,“不必了!我這繩子啊湊活湊活還能用!”
黑瞎子不依不饒,“不是不是!半折!二百二十二!”
江南水鄉(xiāng)養(yǎng)出來的小郎君,性格脾性樣樣都是頂好的,眼下卻被這瞎子逼得無可奈何。
吳邪深吸一口氣,忍住一腔怒火,把目光轉向了張海若,“你和他到底怎么認識的?!”
黑瞎子“嚯”了一聲,抱起雙臂一臉看戲的樣子,就好像說的人不是他。
張海若攤攤手,“啊?我也不知道啊?!?/p>
吳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喪氣的垂下頭。
是啊,她現(xiàn)在連小哥都不記得了,怎么可能還記得其他人呢。
“黑眼鏡。”阿寧從遠處走了過來,順便解答了吳邪的疑問,“道上人稱一聲黑爺,他和張起靈,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顧問。”
“顧問?”吳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掏了掏耳朵反復確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小哥給你們做顧問?憑什么?”
“這兩位可是明碼標價,你三叔請得起,我就請不起呢?”阿寧目光轉向張海若,令人捉摸不透,“再說,張小姐在這里,他必然是會來的?!?/p>
“呵?!睆埡H糇I笑一聲,并不想理會阿寧。
阿寧依舊保持著笑容,氣氛變得微妙之際,和黑瞎子一起卻被手下的雇傭兵叫走了。
張海若壓下心中的不滿,一只手叉著腰,一只手舉在頭頂遮住陽光,望著這一望無垠的戈壁灘。
迷茫呀……迷茫。
當然,同她一樣迷茫的還有咱們的天真無邪同志。
眼見人都走遠了,她用手肘拐了拐吳邪,“走了?!?/p>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