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將至,一場遲到的大雪終于降臨,滿眼皆是銀裝素裹,潔白無瑕,似那天地間最純白的畫卷鋪展,令人陶醉。
但常駐邊關(guān)的千韓早已司空見慣,對這夢幻般的世界不為所動。
她眺望遠(yuǎn)方,遠(yuǎn)處的高山云霧繚繞,神秘莫測——那個方向,乃是娘子關(guān),兵家必爭之地。
眼下的雪景的確迷人,卻孕育著危險。
在千韓的印象里,這個時段的仗,是最難打的。
臘月匈奴馬匹膘肥體壯,實力鼎盛,正是來犯的大好時機,而且即將過冬,若是失敗,幾乎全員都將挨餓受凍。
再加上她連年擊退匈奴,一直未能讓他們得逞,現(xiàn)在她生死未卜,匈奴必將大肆來犯,此次若不能攘奪至饜,恐怕不會罷休。
沉思之際,一個雪球破空而來,伴隨著寒風(fēng)的呼嘯。
千韓身形一動,那雪球便擦著臉頰飛過,落在她身前的雪地上,濺起一片雪花。
“喲,你,你是不是故意,故意防著我啊?!?/p>
安安不禁驚嘆,剛才千韓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輕松地避開了那個飛來的雪球,仿佛后腦勺長了眼睛一般。
千韓勾唇,轉(zhuǎn)過身淡淡地看著她,不沾一點煙火氣:“這么幼稚的事,也就只有你會了?!?/p>
安安撇嘴,興致被人一盆冷水澆滅,正要回屋,卻被猝不及防地砸了滿懷的雪。
“你你你你你!”
安安語無倫次,抓起一把雪便朝千韓沖去,恨不得將手里的雪統(tǒng)統(tǒng)塞進(jìn)他的領(lǐng)子里,可千韓也不是吃醋的,一身輕功將安安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兩人在雪地里起舞,你追我趕,互相傷害,桃李年華,卻如孩童般玩著幼稚的打雪仗。
有人閱歷千帆,卻童心未泯。
有人天生殘缺,卻依舊純粹。
安安追了許久,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狐貍的對手后,便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雙手環(huán)胸嘟嘴生著悶氣。
“怎么,這就不行了?”
千韓走到女孩身后,滿眼笑意。
“你你,你…耍賴!”
“技不如人,這怎么算耍賴?”千韓笑了笑,將女孩發(fā)梢的雪漬剔掉,接著伸出手示意要拉她起來:“好啦,要你爹爹看到你這么坐在雪地里,又免不了一頓…”
一頓罵……
話還沒說完,自己便被劈頭蓋臉落了滿身雪,接著是一陣清朗的笑聲。
安安沖著她吐了吐舌,又討好般將她臉上的雪漬一一抹盡:“好好,好啦,咱們扯,扯平了!”
終于見到狐貍的狼狽樣,安安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么叫扯平,明明是你先動的手?!鼻ыn冷哼,可看著女孩開懷大笑的樣子居然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從來沒跟人打過雪仗,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人打雪仗。
鎮(zhèn)守邊關(guān),盛譽無數(shù),卻是許久不曾真正開心過。
今日,卻突然有了這種感覺。
“怎,怎么說,今天要,要去山里玩嗎?下了雪…林子里可,可好看了!”
安安揮著手,興奮地訴說著以前自己在林子里的趣事,而千韓則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也不打斷,只是嘴角,早已勾起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一個在說,一個在笑。
大概是許久未得到回應(yīng),話到一半的安安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一臉兇巴巴地盯著千韓。
“我,我剛剛,說到哪了?”
“你說,你在搖有樹葉的樹時雪會像仙女散花一樣撒下來?!?/p>
安安滿意地“嗯”了一聲,又問道:“所,所以你想先,先玩什么?”
千韓搖了搖頭,看著漫天雪花說道:“今日有事,我替你爹爹去鎮(zhèn)上再抓服藥,明日再說吧?!?/p>
安安鼓起嘴,有些不服:“我,我已經(jīng)好了!”
說完還伸出手讓千韓自行診脈。
千韓伸出手,纖細(xì)的手指貼在安安的手腕脈搏處,那指尖的觸感猶如一陣微風(fēng),微冷卻安心。
雖然脈動正常,卻依舊有些無力。
“你,你這招,是,是跟那個綠頭發(fā)的大,大醫(yī)學(xué)的?”
“嗯,”千韓點頭,收回手,“雖然沒有大礙,但還得喝一陣子藥才能痊愈,免得復(fù)發(fā)?!?/p>
“好,好吧?!卑舶菜旎貞?yīng),乖乖地回到了屋里。畢竟玩一天和天天玩她還是分得清的。
千韓要替夏木去鎮(zhèn)上抓藥,夏木肯定不會答應(yīng),但在聽到千韓真正的目的后,總算是松了口。
“此次去鎮(zhèn)上,我還需了解前線的情況,以防事發(fā)突然,應(yīng)對倉促?!?/p>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將軍了,”夏木指著遠(yuǎn)方一處山谷繼續(xù)說道:“沿著這個方向一直前進(jìn),穿過山谷后便到了鎮(zhèn)上,另外?!?/p>
夏木取出一塊銀白面具遞給千韓:“將軍身份不宜暴露,這塊面具可以掩飾。”
千韓接過面具,那銀白色澤在光線的映照下顯得愈發(fā)純凈而神秘,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冷光,仿佛是從月光中剝離出的一片碎片,她翻動面具隨著光線的變化,面具的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朦朧,有一種微微的神秘感。
千韓狐疑地看向夏木,回應(yīng)她的,只有那雙純澈的褐色雙眸。
“謝謝,我會小心的。”千韓沒再糾結(jié),簡單地行了個禮后,便踏上了行程。
寒風(fēng)于林間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千韓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留下一串深深的足跡。
好在她會內(nèi)功,不然在這大雪天獨行實在有些費時。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 千韓穿過了狹長的山谷,視野豁然開朗,朦朦云霧之中,終于看到了市鎮(zhèn)的身影。
走近后千韓才認(rèn)出這是哪里。
所謂的那個小鎮(zhèn),實際上是位于彭平附近的一個繁華市集,它承擔(dān)著邊疆地區(qū)重要的貿(mào)易任務(wù)。盡管中原與匈奴之間的戰(zhàn)火連綿不斷,但雙方的商貿(mào)往來卻始終未曾停歇。
但如果彭平丟失,那這個小鎮(zhèn)估計也就不復(fù)存在。
難怪夏木之前會說是她保護(hù)了父女倆。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彭平還沒有淪落到匈奴手里,也有可能是匈奴還沒有發(fā)起進(jìn)攻。
邊疆設(shè)有關(guān)卡,需記錄來往之人的面容,千韓雖世人皆知,卻很少有人見到她的真容,因此即使是摘下面具片刻也無妨,并未引起他人懷疑。
進(jìn)去后,各色的帳篷和商鋪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商家們熱情地吆喝著,推銷著自己的特色商品。來自不同地區(qū)的商人,或步行,或騎著駿馬,或乘坐馬車,絡(luò)繹不絕地穿梭在集市之中。
雖是大雪紛飛,卻絲毫不影響他們做生意的熱情。
雖然帶著面具,可千韓氣質(zhì)非凡,且是一身男裝,就像是哪家的公子一般,與其他商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時不時引來異樣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交談。
她走進(jìn)一個茶樓,這里人多且雜,說不定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雜仆見來者不凡自然不敢懈怠,正要領(lǐng)他去頂樓的包間里,卻不想他一聲不吭,直接找了個角落落座。
雜仆暗地里白了一眼,覺得不過只是裝模作樣,卻也不敢明目張膽表露出來,便將心思花在了其他身份高貴者,對千韓愛搭不理。
千韓也不惱,她本身就不是很喜歡喝茶,而且這樣也挺好,免得暴露身份。
一樓中央的說書人也是中原人,講的故事是古代一位將軍的傳奇故事,但千韓知道他說的其實就是自己——千娘子,只是礙于此處也有匈奴人在而故意換了稱謂。
但匈奴又豈會聽不出來?
只是說了約摸半個時辰,便有一五大三粗的大漢突然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口中咿咿呀呀,聲音粗獷而沙啞,那副丑態(tài)一眼便知是喝醉而成。
那人說的是匈奴語,但千韓能讀懂,大概意思是說所謂的千娘子不過只是一個莽夫,豈能與他們偉大的單于相比,幾月前早就把她殺掉了。
后面還說了一大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雖然這里匈奴人并不多,但常年與外國商人打交道,在座的客人多少都聽得懂些許,紛紛露出驚異的神色,一些漢人雖不服,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害怕惹火上身。
滿座茶客,漢人居多,面對這番羞辱,竟無一人敢站出來駁斥。
見此情形,那大漢越說越有勁,各種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以至于連千韓都有些聽不下去,作勢要離開。
“一派胡言!”
就在這時,剛剛還在臺上一言不發(fā)的說書人突然厲聲喝道。
“千將軍戎馬一生,護(hù)佑我中原數(shù)載,爾等被一位女子打得屁滾尿流,不感到羞恥,竟還有臉跑來這里撒野,可笑至極!”
說完便發(fā)出一陣豪放的笑聲,其他無論本國異國的人也都跟著大笑了起來,甚至有的漢人拍手叫好,場面瞬間逆轉(zhuǎn)。
那匈奴直直地站在人堆里,略顯不知所措,在他眼里,中原人不過是一群懦弱之輩,整日只會無病呻吟,還冠冕堂皇地將其稱作文雅,今日居然有一個矮小的說書人敢如此大膽,若是自己吞聲忍氣,傳回去怕是要被人恥笑。
他開口大罵起來,憑著酒勁兩步爬上了說書人的講臺,只是單手便將那人輕輕松松提了起來。
臺下眾客頓時緘口無言,呆呆地看著,沒人敢出來阻攔。對方光是身高便有九尺,要真打起來恐怕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而說書人拼命掙扎,可身上的大手如同鐵鏈一般紋絲不動,茶樓主人見此情形也心急如焚,暗地里大罵著,不該如此魯莽,搞不好自己生意都要沒。
匈奴見自己再次鎮(zhèn)住了場面,不禁得意起來,伸手便要打那人,拳頭飛去之時,手腕卻被人死死抓住,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暗藏殺意。
“客人,這里出手恐怕不好吧,若是壞了茶館生意,你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大漢回過頭,看到擋他的人不過是個帶著面具裝腔作勢的矮個后有些惱火。
連這種螻蟻也敢攔他?
他再次咿呀起來,罵著對方有眼無珠,想要收回拳時卻猛然發(fā)現(xiàn)明明自己的手腕比對方粗了整整兩圈,卻被這人單手拿捏,紋絲不動。
一個小小的中原人,怎么可能有此等力量!
透過那副銀白面具,他看到了那雙冰冷的藍(lán)色眸子,如同死神般凝視著自己,那一刻他甚至懷疑這根本不是個中原人,可那一口流利的漢話又不可能作假。
他承認(rèn)自己有些害怕了,但若是就此退縮,定會被所有人恥笑。
于是他扔下說書人,揮拳打去,對方只是身影飄忽,便輕松躲過了他的攻擊。緊接著,一股巨力襲來,大漢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便被人一個過肩摔重重摔到了地上。
這一擊不僅那匈奴未曾想到,連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
“滾?!?/p>
面具下,一雙冰冷的雙眸垂落,那匈奴人自知不敵,忍著背上如被鈍劍劈砍的巨痛從地上爬起,一邊嚷嚷著一邊不顧一切地沖出門外,撞倒一片看客。
這時,茶樓內(nèi)的眾人才仿佛剛從夢中驚醒,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各種目光投向千韓,懷疑,欣賞,喜悅……卻無一人能猜出這面具之下的身份。
說書人反應(yīng)過來,急忙從地上站起,對著千韓作揖鞠躬,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多謝救命之恩,恩公可否告知姓名?”
主人家也連忙跑了過來,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夸贊著千韓。然而,千韓卻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一般,淡淡地掃過四周,然后轉(zhuǎn)身走出了茶樓。
隨著面具人的離去,茶樓內(nèi)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隨后,一片驚嘆聲響起。說書人剛想追出去可當(dāng)他走到門口時,卻發(fā)現(xiàn)千韓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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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市。
在北市北入口的兩側(cè),署吏們正面無表情地一個一個查驗通關(guān)文牒和貨物。
雖說允許自由交易,但有些貨物是嚴(yán)禁進(jìn)行買賣,比如鹽鐵類,因此特意在此設(shè)下關(guān)卡,以免疏漏。
一位署吏在檢查完一批貨物后朝后方招了招手,迎面走來一路人馬,攜帶的貨物都用羊毛氈毯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很是可疑。
署吏皺著眉,問那匈奴商人運的是什么貨物,那匈奴漢話很生硬,說了半天才說清楚。
說是墨料,可墨料為何要如此遮掩?
署吏瞇了瞇眼,打算進(jìn)一步檢查,卻被一只大手?jǐn)r住。
他抬頭一看,一個濃眉寬臉的漢子,正在沖他微笑——也是這路商隊的人。
那漢子將一塊破布遞去,署吏一捏,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塊小小的直銀鋌,他暗自掂量,尋思著也夠自己喝幾頓好的了。
“這,墨料,不能見光,還請諒解。”
署吏略作猶豫,還是接過了破布,將之前收繳的利器歸還了他們,準(zhǔn)許出關(guān)。
而在一切,都被千韓看在眼里。
墨料,不可見光,且有如此刺鼻之味。
想必是石脂吧。
石脂是一種水,從巖縫里流出來,表面浮著一層黑油,手感黏膩,跟肥肉油脂類似,燃燒起來,黑煙極濃,且極難撲滅,通常會用它的煙苔來制墨。
這東西大部分產(chǎn)于邊疆,內(nèi)陸很少有人知道,但當(dāng)?shù)厝藭貌莼驯砻孢@層浮脂搜集起來,用來點火照明,極為明亮,因此千韓有所了解。
可讓千韓疑惑的是,匈奴一向以騎兵自倨,并不怎么發(fā)展火器,根本不會使用這家伙,可看這架勢至少運了四五桶,這是要作甚?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她決定靜觀其變,在買完藥順便給夏安安帶了點麥芽飴糖后天色已不早,她便踏上了回去的行程。
行至山谷深處,怪石嶙峋,大雪紛紛揚揚,如鵝毛般飄落。寒風(fēng)呼嘯,卷起一陣陣雪霧,模糊了視線,也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千韓突然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谷底,任由風(fēng)雪吹打。
“跟了這么久,還要藏著嗎?”清冷的聲音細(xì)微卻有力,回蕩在空曠的山谷之中。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能夠引動周圍的空氣,讓風(fēng)雪都為之一滯。
話音一落,身后的懸崖峭壁處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四個大漢從隱蔽處跳出,兇神惡煞地盯著千韓。他們身材魁梧,臉上布滿橫肉,手中各自握著一柄閃著寒光的短刃。
其中有一位,正是先前在茶樓大鬧的匈奴人。
千韓淡淡地看著四人,目光里流露出一絲嘲諷。
“我們追殺的目標(biāo)本不是你,可是你非要招惹我們的。你若現(xiàn)在給我們兄弟幾個磕個頭,我們可以考慮放過你?!币晃恍倥死渎曊f道。
千韓挑眉,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個會說漢話的人,對對方的威脅絲毫不懼。
“考慮放過?你們匈奴人都是這么會胡扯的嗎?”
話音一落,那個先前被千韓打敗的匈奴率先發(fā)起進(jìn)攻,另外三個也跟著沖來。
千韓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個淡淡的殘影,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所有人為之一驚,只見其中一位大漢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千韓一記精準(zhǔn)而迅疾的手刀劈在脖頸處,瞬間失去意識,軟綿綿地倒在了雪地之中。
剩下的三個大漢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但隨即便被憤怒和殺意所占據(jù)。他們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短刃反撲回去。千韓立刻奪過地上掉落的短刃。
短刃在千韓手中化作一道道寒光,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大漢的慘叫和鮮血的飛濺。只是一個回合,她便將另外兩個大漢抹了脖子,動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最后一個大漢見勢不妙,心中生出恐懼,正要逃跑,卻被千韓一腳踹翻,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飛出,重重地摔在雪地里。他雙手顫抖著,連刀刃都握不住,只聽得“啪”地一聲,短刃便掉落在雪地之中。
這個人…到底是誰,竟然以碾壓的姿態(tài)一敵四,從來沒有聽說過中原有此等人物!
除非……
一個可怕的猜想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驚恐地望著千韓,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不可思議。
只見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走來,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雪地上的鼓點,清晰而有力。同時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美若天仙的臉龐,卻瞬間讓那大漢瞠目結(jié)舌,雙目圓睜,喉嚨里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想知道我是誰嗎?”聲音清脆而冰冷,千韓看著大漢那驚恐的雙眼,忽然輕笑一聲,透著瘆人的寒意。
“我就是你們一直要找的人——”
“上將,千韓。”
風(fēng)雪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伴隨著最后的話語入耳,那匈奴的表情,也永遠(yuǎn)定格在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