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梵音入谷以來第一次和宮遠(yuǎn)徵同桌用膳,從前幾日他一日三餐都在角宮解決從無例外,那兒的菜色雖不沾葷腥但他也樂的自在。今夜的菜品比角宮精致可口的多,可他總覺得怪怪的。
覺得奇怪的還有和他對面而的梵音。
“我哥外出有事,囑托我和你好好相處,要不然我才不來呢!”
他一貫喜歡把兩只手搭在胸前抱著,這樣看誰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樣子。
哦,除了對他哥。
梵音白他一眼,心說有本事一會兒也這么吃飯不許把手放下來。
“好好好,那這大雞腿我可就夾走了。”
澄黃的雞湯上飄著金色的幼星,里頭還有還被廚子扔了幾顆養(yǎng)生用的紅枸杞,那只雞腿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頭。
梵音才打算下手就被人一筷子截了胡 。
宮遠(yuǎn)徵將那大雞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貖A回碗里,得意地拿鼻孔看她。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冒著香氣和熱氣橫在他們中間也無人再下筷。徵宮安靜的連只螞蟻從殿中爬過也能聽到。
只是屋外突然起了大風(fēng),凄厲的風(fēng)聲傳進(jìn)屋子里,像惡鬼尖叫,又似妖魔哭嚎。哪怕身處設(shè)了暖爐的室內(nèi),梵音還是不自覺地?fù)Ьo自己的胳膊。
倏地,一陣悲愴的鐘聲響起,宮遠(yuǎn)徵面色驀然沉了下來,在下人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時起身要走。
“徵公子,羽宮出事了?!?/p>
到底是他們的家事,梵音本不想插手。但仔細(xì)想想,這小瘋子的心除了他哥金剛鉆都打不穿的,如果不主動對多貼著些,那得攻略到猴年馬月啊。
她跟著出門時外頭開始飄起了細(xì)密的雪子,可那人走得急連外袍都沒來得及披上。
“你去取件大氅跟上來?!?/p>
梵音交代了隨侍的下人,自己則提了裙擺快步循著宮遠(yuǎn)徵的腳印往山上走著。
不知何時,高塔之上換起了警戒的紅燈,宮門的下人匆忙地在山路上穿梭,手里還捧著白綾和白燈籠。
等到他們二人趕至羽宮時,那兒已經(jīng)布置上滿堂縞素,兩口棺材靜靜地擺著,霧姬夫人和宮子羽身披孝服跪在其前。
聽到屋外的腳步聲,宮子羽回頭,看清來人后怒意涌上心頭,不由分說地沖上來揪住宮遠(yuǎn)徵的衣領(lǐng)要問責(zé)。
“宮門上下皆服用你配制的百草萃,為何我父兄會中毒而亡!”
“宮遠(yuǎn)徵,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宮紫商作勢也要上前掰扯兩句,紅著眼睛就要動手。
一直旁觀的梵音終是不忍心看一個此時靠山不在谷中的未及冠少年被欺負(fù),咬了咬牙上前推開了宮紫商。
那頭宮遠(yuǎn)徵也甩開了宮子羽的手,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只要稍微眨眨眼就能像落珠似的掉下來。
一不做二不休,梵音干脆一腳橫插在他們二人中間又推了宮子羽一把。
“敢問羽公子這百草萃可是你研制出來的?”
“不是?!?/p>
“那這百草萃的配方你可清楚?”
“百草萃的配方只有宮遠(yuǎn)徵和醫(yī)館的人有,我自然不知?!?/p>
“那再問羽公子可曾談查過老執(zhí)刃和少主今日所中何毒,服用的百草萃可有異?”
這下宮子羽徹徹底底說不出話了。
他糊里糊涂地被人從山下拉回來,又糊里糊涂地當(dāng)上了新執(zhí)刃,心中腦中都是父兄過世的悲慟,哪里想的到這么多。
見他不再回話,知曉這是拿準(zhǔn)了他的錯處,梵音的聲量又大了些。
“那我不知羽公子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和證據(jù)空口誣陷遠(yuǎn)徵少爺蓄意謀害?!?/p>
“況且我還聽說,老執(zhí)刃與少主遇害時你還在山下喝花酒,羽公子你不覺得臉上躁得慌嗎?”
梵音一張嘴像開了閘奔涌的洪水,一句接著一句把人罵的狗血噴頭,看著還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最后還是月長老看不下去,朝她行了個禮揶揄到:“神女大人所言極是,但子羽才失了父兄又是新任執(zhí)刃,于情于理,這話都太重了些?!?/p>
“宮子羽也配做執(zhí)刃?”
宮遠(yuǎn)徵像一頭難以控制的小獸,發(fā)著怒就要往宮子羽身上撞。
梵音在他身后使了吃奶的勁才堪堪拉住他一只手臂。
他今夜受了委屈是不假,可宮子羽畢竟是新執(zhí)刃,而宮尚角又不在谷中,這幫老東西又是把心眼子偏到?jīng)]邊的主,真動起手來宮遠(yuǎn)徵撈不到好處。
“你們既請了我來宮門,我拿些神女的架子也未嘗不可。執(zhí)刃身份是尊貴,可以后還是要少做些沒把握的事?!?/p>
語閉,她梗著脖子憋紅了臉把宮遠(yuǎn)徵往外拉扯,等把人拉出了羽宮,侍女識眼色地跑上前用大氅把人牢牢照住。
宮遠(yuǎn)徵睨了一眼一眼身上的靛青氅衣,又看了看梵音身上落了雪的外袍,扭著身子就要把大氅抖掉。
“穿著!我好歹穿了外袍,不像你一件單衣就往雪地里沖。”
在羽宮她幫自己說了話,宮遠(yuǎn)徵對她終于有了些好印象,但自己傲嬌的人設(shè)立在那,心里感恩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誰擔(dān)心你了,這大氅顏色太艷,只有姑娘家才穿?!?/p>
說完他扭頭就走。
頭頂?shù)乃芍ν蝗患懿蛔》e雪的壓力塌了下來,掉了梵音滿身的雪碴子。
她被嚇得一激靈,尖叫著往旁處跳了一步。
“臥靠這是對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報應(yīng)嗎!”
可回答她的只有松樹上還在簌簌往下落的積雪和沙沙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