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曇花一事后,我便少見宮遠徵回徵宮,不過想來他大多時候是在角宮的,所以對此也見怪不怪。
而且他若是不回來,我也是樂得自在。
瞧著今日日頭不錯,我便讓人將躺椅搬到院中,也感受著山谷中嫻靜美好的時刻。
舊塵山谷晨時和夜里都是冷的,現(xiàn)在入秋有段時日,日后怕是回更冷,倒不如趁現(xiàn)在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日光。
就在這么躺著許久,徵宮的大門突然有了動靜,我耳朵雖不算靈敏,但第六感卻是準備的。
我讓院中的侍者去看看,是不是宮遠徵回來了。
侍者得了令,自是前去查看,不過片刻便回來了,說是宮遠徵去了后屋,瞧著是去看毒蟲花草。
我心中暗想,表現(xiàn)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我讓人去膳房將早些時候我熬煮的甜湯拿出來。
我稍微收整一番,便端著甜湯去了后屋。
推開門,那種草藥味裹挾著制毒后的刺鼻之味,撲面而來。
我左右瞧去,都不見人在,心下有疑。
將甜湯放在桌子上后,便四處尋人。
不等我叫宮遠徵,一把鋒利的刀便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側(cè)目看去,是宮遠徵。
他似乎早知是我,卻偏不愿放下防備的刀。
很顯然他是故意的。
他始終是放不下懷疑,對我的身份即便長老那邊有保障,他也不愿輕易相信。
對于他懷疑我這一點我早就不在乎了,反正我不會久留于此。
我笑意淺淺,努力穩(wěn)住身子,“公子方才是去哪了?見不到你我有些擔(dān)心。”
宮遠徵冷嗤,似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擔(dān)心?你到底是擔(dān)心我還是故意來此想尋些其他東西?!?/p>
我回道,“這后屋左右不過是公子的毒蟲藥草,我拿這些作何,我自是來尋公子的。”
宮遠徵神色頗冷,目光掃過一旁桌上的甜湯。
“那是什么東西?”
我勾唇一笑,“我瞧著公子最近忙得很,便想著煮些甜湯給公子。”
宮遠徵看著仍在冒熱氣的甜湯,這才收回了刀。
他提步走過去,看著碗色香俱全的湯,心底更是疑惑。
本就謹慎的他拿起甜湯聞了一下,他微微蹙眉,可湯中并無毒藥。
他拿著甜湯朝我走來,將東西遞給我,“戚姑娘倒也是真客氣,不過這湯我不愛喝,不如姑娘喝了?!?/p>
我就知道這敏感多疑的毒娃定然是不會輕易喝下我給的東西。
不過我自有辦法。
我接過湯碗,面色仍掛著笑意,“看來公子是如此不喜我,連我給的湯都不喝,罷了,公子說的,我如何能不聽?!?/p>
說著我便喝了一口甜湯。
不得不說,我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宮遠徵看見我喝下去沒反應(yīng)后,臉上也不再掛著道不明的笑意,倒是有點顯得悶煩。
宮遠徵見過很多面的我,唯獨今日這乖順又得體的樣子沒見過,還有一些不同的便是話中,似有若無的情意,這叫他如何都想不清。
又或者是他想錯了,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
想到這些的宮遠徵面色越發(fā)難辨,一會兒糾葛一會冷氣四溢。
我瞧著他的模樣也頭一次覺得,宮遠徵還有如此糾結(jié)的時候,不過我并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
我喝沒幾口湯后,便將湯碗放下,目光一瞬不移地盯著宮遠徵。
“徵公子,在想什么?”
宮遠徵算是被我這句話拉回神,恢復(fù)正常神色,“少問,日后不要擅自來后屋,若讓我發(fā)現(xiàn)你再來,這刀就不是落在你肩膀那般簡單?!?/p>
“嗯,都聽徵公子的,徵公子說不來,便不來?!?/p>
我眼里透著真誠,好似只要是他說的我都會答應(yīng)遵守。
見我如此守規(guī),宮遠徵也懶得刁難理會我,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可我見此及時拉住他的手。
宮遠徵也是沒想到,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我。
“徵公子前些日子是我對不住,不該總?cè)悄悖蘸竽阄揖秃煤孟嗵幇?,如何說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你說呢?”
宮遠徵聞言更是不可置信,當(dāng)即掙脫開我的手,一步步走向我俯身盯著我的臉,似是在探查我眼中的真意。
少年狹長的眼尾壓著些許寒意,可那臉又讓他的狠厲多帶稚氣。
我也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宮遠徵,往日他靠近我大多是避開,今日要不是自己給自己的人設(shè)直球守規(guī),倒也不能見到如此有沖擊力的臉。
我努力在心中默念,我是專業(yè)的,我是專業(yè)的!
“徵……徵公子?!?/p>
宮遠徵嘴角帶笑,卻也并非是明媚真心的,倒像是嘲諷。
“夫妻?莫不是我這幾日不回徵宮,讓毒蟲跑了出來,咬了戚姑娘,這才讓戚姑娘生出此等荒謬之言?!?/p>
我大著膽子去抓宮遠徵的手臂,一副努力讓自己不害怕的樣子。
“我……我是真心的徵公子?!?/p>
“哦,戚姑娘這性子轉(zhuǎn)得倒是真快?!?/p>
宮遠徵琥珀般的眸子卻讓人感受到了深底的黑。
他嘴角仍掛諷意,“戚姑娘的真心和假意,如此難辨,你叫我如何信?”
他這是想要你證明給他看,而且即便證明了他也不一定會信的那種。
我暗嘆,做人真難。
還好我面前的人也并不是完全沒弱點。
一個未及冠的男子,也未經(jīng)情事,在情這一方面他就如白紙一般,往這攻略,我就不信日后我踩不到他頭上!
我抬眼對上宮遠徵試探的目光,“公子,可……莫要怪我。”
我話出,宮遠徵便疑惑住了。
不等他回我,我往前湊去,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柔軟冰涼的觸感點在臉上,宛如晨時沾露的花草拂過,一股幽香又從鼻尖襲向全身。
宮遠徵神色一滯,那可身子也莫名地被控制。
我也沒有因為這一大膽舉動,而及時逃走,倒是極有趣意地看著宮遠徵的反應(yīng)。
他耳尖染上紅霞,明亮的眸子閃爍,似是不可置信。
他即刻退離,不與我靠得太近。
“你……”
我也有些羞怯,“徵公子,可……覺得我真心?”
宮遠徵也不說話,目光掠過我一眼便極快避開,轉(zhuǎn)身直接離開了。
瞧著那倉惶離去的背影,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我面色薄紅,似是也因為方才的舉動感到羞赧。
我繼續(xù)對著自己默念,我是專業(yè)的,專業(yè)的,可不能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