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稀疏的水滴,入地似敲冰。寒霜附在燭罩上,暗淡了燈火,更顯這宮門的清冷孤寂。
我眼看著宮遠徵往角落的書案走去,著急忙慌地跟上他的腳步。
雖說我在醫(yī)館看醫(yī)書,不必過問他,但這時若是讓他發(fā)現我如此認真的學習藥理,指不定又要懷疑我什么。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宮遠徵已然走到書案前,將我收拾好的書冊抽出來,一陣靜默,他似乎很認真。
良久,他說道:“戚姑娘是真的以為,你方才躲在這里我看不見嗎?還是覺得自己腳步輕盈武功了得,我察覺不到方才云為衫同我對峙時,你在偷看?”
我避開他的目光,兀自暗罵了他一句。
這家伙武功雖然沒有金繁好,但是跟我比起來,我肯定是被拿捏的那一個。想要在會武功的人面前糊弄過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努力露出好臉色問道:“徵公子既然知道我在這,那方才為何不出現?”
宮遠徵目光重新落回書冊上,不甚在意地回了句:“自然是懶得理你,也想看你學得走火入魔?!?/p>
果然是不能把這家伙想得太好,還是狗嘴里吐出象牙。
我敷衍地笑了兩聲,隨后宮遠徵瞧了我一眼問道:“你這些畫起來又折起來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這些都是我學不明白的地方,想著先折起來,等明日見了周大夫,再問問他?!?/p>
宮遠徵嗤笑一聲:“周大夫每日都要在醫(yī)館配藥,哪有功夫教你?”
我故作理解地點了點頭,隨口來了句:“既如此,不如徵公子給我解解惑?”
我沒想著他會答應,正想抽回他手中的書冊,不料他避開我觸碰書冊的手,淡然地說了兩個字:“研墨?!?/p>
我有些訝異,雖心中疑惑,但他既然愿意教我,便也不好說什么,只得乖乖坐在書案旁點起燭火,替他研墨。
屋外風聲吹亂,恰如絲竹,即便是緊閉門窗,細微的風還是擾得燭火忽明忽滅。
我認真地看宮遠徵在書冊上寫畫,微黃的紙張被墨色的字跡密密麻麻覆蓋,柔順的毛筆尖之上是一只纖白的手,此刻我才發(fā)覺宮遠徵還是有讓人羨慕喜歡的地方的。
燭火映照將他的面容襯得柔和,平日滿是戾氣得眉眼在此刻舒展認真,琥珀的眸子也染了幾分年少的天真。
我看了眼飄忽不定的燭火,伸手將它護好,以免再被微風打擾,也怕它影響宮遠徵。
再轉眸,宮遠徵已然停筆,我往前湊去看,看著那墨色的筆繪,思路瞬間清晰了不少。按照他這個法子去拆解,之前晦澀難懂的藥方,像是變簡單了般。
我不由得感嘆:“真是好法子啊,這樣一看好懂多了。”
宮遠徵將視線落在我還護著燭火的手上,沉默不語一時。又我這般感嘆道,張口又道:“不過是畫給尚未接觸藥理的三歲稚童看的?!?/p>
我一愣而后明白他這是在說我跟三歲小孩一樣,我故作不在意,發(fā)出疑問:“那徵公子年幼時學藥理,也是用得這法子嗎?”
宮遠徵側目看你,眼底頗為自信傲嬌。
“五歲時我便以嘗盡百種藥草了,這法子不過是我解悶時研究出來的?!?/p>
聽他這么說,我也沒了要反駁回去的意思,心中還真生出了幾分敬意。
“果然是草藥天才,別人小的時候都吃糖,徵公子卻吃藥草。佩服佩服!”
宮遠徵凝睇這我卻沒有再說話,雖然他臉上仍有笑意,卻不打眼底,只是故意笑給我看般。
難不成我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