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你找我,是要談花界的事,對嗎?"站在他面前,錦覓努力壓下自己沸騰的情緒,聲音都有些打顫。
“你之前答應(yīng)我的,要給芳主們復(fù)職,可不能不作數(shù)"她直接繞過桌案,奪了潤玉手里的書,又覺得此舉甚是唐突,他現(xiàn)下是天帝潤玉而并非以前的小魚仙倌。
手里拿著書,尷尬萬分,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
潤玉一愣,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笑了一下。
再看錦覓小跑過來,臉頰微紅,喘息著,一眼掃去,那雙潔白玉足袒露在外,甚是扎眼的很,錦覓順著他的眼睛往下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哎!許是剛剛跑的太急。
嘭通一聲,只瞧飛瀾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手里拎著錦覓的繡鞋,一見潤玉嚇得慌忙跪下。
潤玉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飛瀾手里的鞋,忽而看了看錦覓
“拿過來”盯著那一對玉足,將手伸向飛瀾,她趕忙雙手托起鞋,遞與他。
“退下吧”
飛瀾帶上門,寢殿徒留兩人,潤玉拉她坐了下來,自己單膝跪地,將那雙腳捧在手心,用衣袖擦拭上面的塵土錦覓縮了縮腳,潤玉幫她穿鞋也不是第一次了,怎的今日這般扭捏起來。
“你剛剛說,找我談.....談花界的事”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又覺不妥,松開。
“哦!確有此事,不過現(xiàn)下,我還有一些公務(wù)未曾處理,可能要晚點.....”
“哦!那我先行回去,等你好了再叫我!“錦覓起身,拔腿就要跑
“嗯!若是天色晚了,就改日再談,這事不急,不急”潤玉低首唇角微啟,緩步走來,替她開了門。
不急不急,改日再談。
你是不急,錦覓眉頭深鎖,堵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潤玉是個極不好說話的人,今日他主動開了口,勢必得抓住機會,若拖延久了,他變了卦,該如何?
“夜里風(fēng)大,覓兒,我們進來吧”錦覓一愣,他倒是給了自己個臺階下,隨即連連點頭。
書案前,潤玉批閱奏折,錦覓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等著,周遭寂靜無聲,好生無趣的很那,她忍不住開始搭話。
從她是個果子精說起,芳主們怎么把她放在土里日夜?jié)补嗑暮亲o,還有老胡教她念書識字,雖然識的不多,也怪自己平日過于備懶,絮絮叨叨了大半夜,不過是為了讓潤玉對花界先前不敬之罪從輕發(fā)落,直到那蠟燭燃盡,茶水也是喝了好幾壺。
潤玉眼睛不離奏折,任由她叨叨,間或回復(fù)兩句,大部分都是微笑不語。
末了,他合上奏折,已然深夜了!
單手扶額,笑了一下道"覓兒今日已經(jīng)講到了身世的一千歲了,照這樣,我還得再聽幾章才能講到覓兒上九重天呢!“
錦覓愕然,是嫌自己太嘮叨了嗎?
"過來”潤玉起身走向臥榻,見錦覓一動不動,呆呆杵著,向她伸出手。
錦覓猶豫,見他低首一笑,轉(zhuǎn)念一想,莫不是又在誆騙我,白白的守了這一夜,費盡了口舌,怎能半途而廢。
心下一橫,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被他牽著坐在榻上,潤玉松了手,目光灼灼,啞聲道“今夜,覓兒與我說了這么多故事,公平起見,潤玉也同你說個故事!"
冰涼的手指摩挲著額間的應(yīng)龍紋,錦覓微微失神,潤玉伸手一揮。
燭火應(yīng)聲熄滅,徒留一室月光....
黑夜里,錦覓本就失了辨色之力,越發(fā)看不清他的臉,和那眼底落寞的憂傷
“在洞庭湖低,有一只小鯉魚”
“鯉魚?”
“嗯!他名喚鯉兒”
他自顧自地低于訴說,錦覓眼皮越發(fā)嚴重起來,恍恍惚惚之間,她已然躺在了潤玉的臥榻上,酣甜入夢....
“累了,就睡吧”
耳邊似有若無的低語,錦覓皺了皺眉,哼哼幾聲,唇間被一片冰涼之意覆蓋...
這是哪里來的香蜜?這味道,甚是甘甜,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幾下,睡夢中的錦覓很是滿意,癡癡一笑....
趁著她熟睡,方才一個淺嘗即止的輕吻,潤玉未曾想她會做出這般大膽回應(yīng),周身一顫,迅速起了身,紅著臉。
他睜著眼睛,心跳極快,繼而查探臥榻上的人,還好,錦覓睡的很死,想來今日累了,又陪著自己看了一夜奏折,這會子怕是打雷也叫不醒她。
天快亮了,潤玉做夜神以來,常常日夜顛倒與長夜為伴,淺眠的毛病怕是改不過來,他失笑替她揶好被角,拿了一本書,坐在臥榻邊的椅子上,又看了起來,一夜好眠,錦覓醒來微微睜眼,深吸一口氣,這被褥怎的有一股淡淡的龍涎香,坐起,環(huán)顧四周。
“我怎么睡在這”她拍著腦袋思索一番,昨日她來找潤玉,詢問花界之事,苦苦等了一夜,他卻要與自己說故事,后面她聽得迷迷糊糊...
潤玉本就淺眠,細微的動靜也極其敏感,見錦覓醒來,方才反應(yīng)過來,許是昨夜看書太累,靠著這椅子小憩了片刻,收了書,沖錦覓微微一笑道
"醒了”
“啊”
潤玉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書,兩眼泛紅現(xiàn)出疲倦的笑容。
他,昨夜一直坐在這里看書嗎?許是我占了他的床,害他沒地方睡,想到這里,錦覓有些歉疚,趕忙起身。
“你,你要不要睡一會,我這就起來!”說著,錦覓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潤玉攔住她,蓋好被子,笑了一下。
“無妨的覓兒,我方才,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會兒,已然恢復(fù)體力,沒事的.....”話畢,卻抑不住咳了幾聲,聽鄺露說,他血靈子的傷時而復(fù)發(fā),常常疼痛的夜不能寐,如今看來,當真所言非虛。
錦覓陷入沉思,遙想爹爹在世時,事事為自己考慮周全,他曾說過,若是哪一天自己身歸天地,錦覓無人照顧,有潤玉在,他方能放心的下,別人他是斷然信不過的。
她還傻傻地問著,那鳳凰呢!
爹爹當即變了臉色,唯有他,萬萬不能,除非我不在了,錦覓嚇得再不敢提,當時爹爹知曉娘親殞滅真相,為荼姚所害,自己在凡間歷劫之時,那毒婦派奇鳶制滅靈箭,煞費苦心,不過是為了了結(jié)自己這條小命,其心可誅!
錦覓與鳳凰,他斷然不會同意,除非他不在了,可就是那一句!
那一句,除非爹爹不在了,沒成想,竟是一語成讖!
錦覓閉上眼睛,手握成拳,錐心之痛泛濫至四肢百骸!
對荼姚她恨之入骨,于穗禾她更無半分憐憫,天理昭昭,終有輪回,她只恨,只恨自己沒能親手了結(jié)了她們!
這場戰(zhàn)爭里,她唯有,愧對于他,也頓悟,魔界大婚之時,他曾言之。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你當真會放了旭鳳嗎?”面對錦覓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
潤玉微微有些驚訝,半響,牽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君無戲言!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從今后,我也會恪守本分,做你的天后,再也不想著逃走了!
為了他?你倒是豁的出去!
錦覓扭頭不語,他不是向來只在乎結(jié)果,又何苦如此追問。
你以為天后只是個虛名,人人可做得,你可知天后身上肩負的,那你為何不娶別人!誰稀罕這勞什子
你.....
長久的沉默,兩人面面相覷,氣氛尷尬異常,想來明知故問了,他的心思,這些年來,她是知曉的,這般出言傷他,倒顯得自己狼心狗肺了,還欠著他半條命呢!
錦覓總是有一種本領(lǐng),將人哄上云端,又猛然摔下,她偷瞄潤玉,臉色不太好,方之剛剛失言,以前這些誅心之言信手拈來,今日,倒有些不忍。
“你...你身體好些了嗎?”錦覓小手輕拽他的衣角。
“覓兒若少說些混賬之言氣我,怕是好的快些”心里有氣,到底不忍,伊人垂首,心里百煉鋼化為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