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說話向來滴水不漏,今日卻連番地出錯,他思慮許是兩人相處久了,受著錦覓那糊涂勁影響,自己也開始糊涂了!
潤玉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知曉與錦覓是說不通道理的,轉身狀似無意地岔開話題,談到明日要去羅耶山,太己仙人與破軍已經(jīng)匯合,其實早就與她提過,行軍打仗,這一去,亦不知要多久
錦覓下凡歷劫時曾在羅耶山待過一段日子,自小就聽聞那里的山精妖怪非比尋常,可不過她一介凡人,倒是從未見過,過去區(qū)區(qū)數(shù)年,竟如此猖獗,現(xiàn)下,聽潤玉的口氣,倒是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可這行軍打仗,難免刀尖舔血,錦覓經(jīng)歷天魔大戰(zhàn)一役,每每聽聞戰(zhàn)事,總是有些膽寒,猶豫良久,忍不住問道:“這一仗!你一定要去嗎?”
潤玉被她問的一愣,她很少用這樣的口氣與自己說話,幾分擔憂幾分.....不舍,心底頓覺溫柔繾綣,忙拉起她的小手,按在胸前,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此戰(zhàn)兇險,不是那羅耶山的妖怪如何厲害,繞是與水族之戰(zhàn),錦覓身為水神自當帶領水族出戰(zhàn),先前奏折呈上都被他壓下,連水族布圖尚且看不太懂,何況調兵遣將,讓錦覓出戰(zhàn)無疑是置水族與她性命不顧,白白送死!
“不過幾個有些道行的山間精怪作亂!此去,解決了就回來!‘
錦覓雖說不懂政事,隱隱約約也聽出了此事,并非潤玉談及如此簡單,也知曉再問下去,他也不會告訴自己,要不要去流觴仙上那一探究竟?不行!潤玉方才還給他關了禁閉,怕是好多天都見不到了!
潤玉見她失神的模樣,呆呆地甚是可愛的緊,低笑著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柔聲問道"又在想什么呢?”
“我.....你.....路上小心”錦覓憋了半天,才悠悠吐出這幾個字,小手圈住他的腰間,越發(fā)的緊了,眼里也起了霧氣!
兩人相擁了許久,潤玉貼耳悄語道,晚上陪我好嗎?錦覓聽罷!半晌才反應過來,臉頰微紅,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親近一會后,潤玉說去了老君府上,錦覓在璇璣宮里,準備整理一下這幾日水族案蹤,她翻閱過程發(fā)現(xiàn)自爹爹仙逝以來,除卻潤玉打理的那段日子,很多案件壓根沒有處理,積壓成山,想著抽空去一趟水族,順便去尋一下彥佑,他常年居在凡間,也可以請教一下。
桌上的東西大都被流觴仙上帶走了,徒留了自己繪制的那張水族圖,孤零零地躺在案上,錦覓記得流觴翻過,也未顧得上給她點評一二,嘆息一聲,正待收起畫卷,那畫卷竟自己打開了,滾滿桌面,錦覓有些訝異,定睛一看,那畫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字,揉了揉眼睛,確定這并非夢境,將那畫湊近了片刻后,只聽得飛瀾在璇璣宮門口大聲呼喊,沒有追上自家娘娘,只說娘娘看了畫,眼圈一下子紅了,沖出了璇璣宮,任誰叫喊也攔不住的架勢,她也是嚇壞了,派著小仙娥去稟告陛下,娘娘魔障了!
錦覓一路上,心跳的極快,只記得畫卷上描繪的那幾句,水神洛霖,尚在人間!
回想先前種種,流觴定然早就知道爹爹復活一事,他幾次三番暗示我,我竟絲毫未曾聽出他那些話背后的意思,爹爹有恩與他,這番他報恩,讓我們父女得以相見?
可是爹爹明明已經(jīng).....縱是不愿相信,可的的確確是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了,天神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又怎會重生?追憶往事,心口再度疼了一番,繼續(xù)朝前走,匆匆跑向南天門!
直至傍晚!潤玉回了璇璣宮,墨羽方才敢稟告,將那白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天后娘娘....今日同流觴仙上一起下了界已經(jīng)好幾個時辰了.....”
“什么”潤玉一驚,仿佛聽到什么不可置信地事,繼而悶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墨羽吞了下口水,連連后退幾步,頓了頓“天后手持水神令和.....陛下的玉牌.....南天門的將士....無人敢攔”話畢,偷偷瞄了潤玉一眼,心里忐忑不定,正欲解釋一番,只見潤玉直直走向內殿,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那案上的一卷水族圖!
揮手之間,畫卷攤開,上面水系術法留下的書寫字跡早已消散,只剩一下一行淺淺的印痕:南天門外!不見不散!
墨羽站在潤玉身后,并未看清畫卷字跡,還想著湊上去,豈料轉眼之間,那畫卷被潤玉一掌震了個粉碎,一縷藍煙升起,若隱若現(xiàn).....
觀塵鏡內
錦覓看了畫卷之后,匆匆離開璇璣宮,一路上神色恍惚,直到來了南天門,果不其然,流觴早已在那等候多時,觀塵鏡里,看不清兩人說了些什么,一起下了界,出了南天門,流觴就給兩人施了幻術,掩蓋行蹤,便是那觀塵鏡有通天的本領,也尋不到二人蹤跡!
錦覓單純且容易相信別人,自己又與流觴相識多年,猶記得畫卷上未干的字跡,并非出自流觴,然而今日與羅耶山一戰(zhàn)一觸即發(fā),莫不是有人借著流觴,擄走錦覓試圖威脅他?
若果真如此,錦覓的處境,只怕兇多吉少,可若是有人冒充流觴,真正的流觴又在哪?
"傳令下去!有人假冒流觴仙上,挾持了天后!’
潤玉帶著隨從來到了南天門,那守衛(wèi)的將士紛紛下跪,竟未察覺流觴仙上是人假扮的,讓天后遭惡徒擄走,罪該萬死!“娘娘手持水神令與陛下的玉牌!.....末將實在.....”那人頓了頓,覺得終歸還要解釋一番,“娘娘那情景,委實不像遭人挾持,否則他們亦不會輕意放行!“
潤玉神色冷冽,心中咯噔一下!
水神令!的確是自己親手給她的,她從未開口找自己要過什么,只當她好奇,見她那么開心,就給了她,今日她用這令牌離開九重天,那個助她逃走的不是流觴又是誰?
在錦覓眼里,兩人的情意都是交換嗎?那一夜的她委身承歡,只是為了這水神令嗎?為了.....離開他?
另一邊,隨著流觴下了界的錦覓,一路上不斷拉著他追問著水神爹爹的事情,璇璣宮中看到流觴留下的書信,顧不得思暇一二,匆匆與他下了界,竟忘與潤玉留個口信,當務之急,錦覓哪里顧得了其他,生怕錯過了時機,事情會發(fā)生變故!
流觴對水神卻只字不提,只讓錦覓跟著他走,到了地方自會知曉真相,錦覓有些狐疑,越發(fā)覺得事有蹊蹺,腳步依舊跟著他,狀似無意地發(fā)問道:“不知仙上!是從何得知我爹爹復活之事!”
流觴看了她一眼,揮手給兩人周身的屏障加了一層,知曉錦覓已經(jīng)開始起疑,面對著與她解釋道“娘娘不必多疑,先水神對流觴有恩,這一次!流觴是來報恩的!.
“報恩?”
錦覓將信將疑地跟著他,流觴這番言辭懇切,眉宇之間倒是與平日里相處的他頗為不同,錦覓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眼前這個更像是潤玉口里常常提及的流觴仙上!
一路上流觴用幻術掩蓋兩人行蹤,錦覓跟隨其后透過層層屏障,瞧這沿途風景似是通往水族的路,多年前她曾隨洛霖去過幾次,漸漸放下心中疑慮,跟上他!
猶在半空中飛行之際,只聞天空中傳來陣陣號角鼓聲,響天動地,錦覓一驚,下意識往后退了退,流觴見她驚慌的模樣,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眼神示意不要怕,錦覓點了點頭,方才察覺自己此刻身在在流觴水系屏障之內!再度遙望空中,大批天族將士提槍浩浩蕩蕩前行之勢.
“是潤玉.....他出兵了!”
片刻后,流觴淡淡道,仿佛意料之中!
出兵!錦覓聽罷,猛地抬頭順著方才號角之聲,尋覓而望,層層水系屏障下,已然看不清方才大軍在何處!這里是通往水族的路,也是潤玉出兵羅耶山的必經(jīng)之地!
“快躲起來”錦覓尚在失神之際,流觴一把將她拉了過來,悄悄掩了屏障,棲息在煙霧繚繞的云朵里,眼見大軍壓進,流觴掩唇示意她不要出聲,錦覓不知為何,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聽他擺布,眼見著潤玉的大軍越走越遠,錦覓終究是按耐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什么時候帶我去找爹爹?”
“潤玉已經(jīng)出兵羅耶山,那幫山精妖怪伺機作亂,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明日這個時候鳥族,魔界早已在羅耶山設下天羅地網(wǎng),只等潤玉跳下去.....”
“你說什么.....”錦覓像是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她知曉羅耶山的事情,潤玉說起時淡淡而過,她亦沒有多問,為何還有鳥族魔界!
他們又是何時達成聯(lián)盟!
“鳥族魔界!他們?yōu)楹我獛土_耶山.....這些潤玉......都不知道嗎?”
流觴冷哼一聲,潤玉如何會不知道,天魔大戰(zhàn)他生擒魔尊,血洗鳥族,瘋狂之勢,六界俱驚,如今他手里握著魔界三萬俘虜,魔尊又怎會善罷甘休,逃離九重天之后便聯(lián)合鳥族羅耶山挑起戰(zhàn)端,只為逼出潤玉!
“這一仗!我水族胞澤自是不怕犧牲,可湖底那些年幼的生靈何其無辜,還請水神垂憐他們,渡我水族過此一劫”
流觴一番慷慨激言著實震驚到錦覓,連連后退幾步,亦不知過了多久,她方才清醒,幽幽抓起他的衣角,一字一句問道:“我.....要怎么做!“
細細思及流觴一番話,委實讓錦覓神魂俱顫,竟一下子忘了爹爹的事,回想那日與婆娑牢獄她間接放走了旭鳳,只道與他兩清了,繞是她太過單純,竟沒想到她放走的是魔尊,得了機會便會卷土重來,天魔從來都是勢不兩立!
今日挑起水族之戰(zhàn),旭鳳究竟是助攻還是那引戰(zhàn)的兇手,錦覓不得而知,她認識的鳳凰,雖說不明是非不辨大義,她終是不信他會置天下人的性命與不顧,與羅耶山那幫山精聯(lián)手,重傷我水族一脈!
兩人來到太湖之上,河岸邊橫尸遍地,一片慘絕人寰之景,再無昔日輝煌的模樣,每到一處,流觴便施法超度他們的亡靈,錦覓見狀,隨著他一起,可這橫尸越來越多.."這些......都是羅耶山那幫山精.....干的嗎?”錦覓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仿佛不可置信眼前之景,這太湖哪里是太湖,那時候有爹爹護著水族,無人敢欺凌,不過須臾數(shù)年,竟成了這副模樣!
“以人間水怪作亂之名,在湖海大肆屠戮,挑起戰(zhàn)端,六界皆知,身為水神.....難道這些還要需要旁人告知嗎?"流觴淡淡說著,字里行間實是譏諷,卻透著一絲失望!
錦覓自知未能承襲水神的責任,心下生愧,然而這場殺孽或多或少與自己放走旭鳳有關,無疑是親手把刀子遞給敵人,斬殺自己的子民,想到這一層,錦覓恨不得能替他們去死,聽流觴之言,潤玉已經(jīng)出兵,可明知魔尊鳥族布下天羅地網(wǎng)為何還要往下跳?
流觴像是聽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事,他幽幽道
“笑話!這操控六界之水唯有我歷代水神才可,又怎會將它輕易傳與旁人.....’
唯有我歷代水神!這句話似是很久以前聽人說過,久的錦覓想起便會流淚,恍然之間,她思及那日流觴給自己看的話本,今日唯記得那句,兩魂一體
她,需要驗證一件事情!
錦覓猶豫片刻,偷偷瞄了流觴一眼,伸手開始召喚,假裝幾番努力,那湖水只濺起絲絲水花,毫無波瀾之意,有些懊惱地看著流觴,搖了搖頭,故意道:“我好像.....已經(jīng)忘了怎么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