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筱近來睡眠很淺,凌晨兩點多,被刻意收斂的腳步聲順著門縫進入溫筱的聽覺范圍,眼瞼打著顫睜開,渙散的黑茶色瞳孔漸漸有了聚焦。
這幅身體的狀況大抵算不上好。
方才她意識清醒著,卻如何也睜不開眼,像極了老話說的鬼壓床。
放空視線緩了緩,硬撐著坐起身下樓。
身子套在有些寬大的薄荷綠新中式睡袍里緩步下樓的模樣,落在褚慎眼里,竟有幾分顫顫巍巍的意味。
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水杯,聲音依舊帶幾分刻意的疏離。
“溫小姐,抱歉,把你吵醒了?!?/p>
溫筱在褚慎對面坐下,輕輕搖了搖頭,月光透著餐桌旁特意留的窗戶傾瀉而下,恰好打在她的身上,與她身后二人的影重疊。
溫柔的,平和的,還帶有幾分脆弱。
褚慎的心臟有一剎那的刺痛。
“褚先生,正要向你道歉,那天回家受了寒,實在沒精力聯(lián)系你了?!?/p>
她同樣倒了一杯溫水。
原來她真的不是故意不聯(lián)系他的。
褚慎心中涌出幾分無名的情緒,大抵是喜悅?他不知道,總之很舒適就是了。
褚慎搖了搖頭,表示理解。
“褚先生工作處理的怎么樣?”
“差不多了,過幾天大概就能回京市了?!?/p>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氣氛也不尷尬,反而還有幾分平和的淡然。
是一種很舒適的氛圍。
溫筱點頭,“那走前一定要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陪你好好逛逛蘇市。”
“好?!?/p>
許久的沉默,溫筱杯子里的水見底,她將水杯倒扣在托盤上,率先起身。
“褚先生,那我先上樓了。”她點頭示意,禮貌有余,然親近不足。
褚慎神色不變,依舊地平和溫柔。
只是這次心中浮現(xiàn)的情緒,他懂了,是失落。
“筱筱?!惫硎股癫畹?,他開口叫住溫筱,溫筱回頭看他眼底有幾分不解。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眼中的不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了然,點頭:“當(dāng)然可以,褚先生?!?/p>
“那你也叫我慎哥吧?!?/p>
摒退了先前刻意端起的疏離,他最先繳械投降,踏出第一步。
常說,兩性關(guān)系里,誰最先出發(fā),誰便低人一等。
他是不吝底她一頭的。
可是,當(dāng)看到她溫柔的點頭,然后不帶一絲留戀地上樓——
不夠。
稱呼的親近,并不能拉進情感。
她是美的,卻不只是簡單的美,而是美好。
窗外的月光斜透過窗欞打在墻上,他與一盆綠植的暗影,被月光勾勒成一幅頗具意境的幾何形圖畫。
她與月光,一樣的美好。
如果家中非要催婚,那她或許是他最好的選擇——
否認不了的,他對她是有幾分悸動的。
是陌生的舒適感。
想明白一些事情,他起身上樓。
接下來的夜晚,對他,是糅合著美夢的深度睡眠;對她,卻是被病痛折磨的輾轉(zhuǎn)反側(cè)。
無人知曉她的難處,也就無人分擔(dān)她的脆弱。
她快穿了無數(shù)世界,深知,若要渣,那她必然要做那個掌握著主動權(quán)的“被動方”。
白月光與朱砂痣,留在記憶里,再也無可觸及的事物或人,才是最具殺傷力的——
她只追求一個“最”字。
溫筱蜷縮著身子在躺床上,微微斂眸,承受著磨人的病痛,卻并未呼喚0499為她減輕幾分痛苦。
夜,還很長,也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