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劍來得又快又急。
洛青陽以凄涼為劍意,本該蕭瑟冷肅,奈何他好似被前兩劍激起了些許火氣,又或許是獨居一城太久難得有了玩心,劍氣竟然帶殺,化作數(shù)道九歌虛影,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雷無桀眼睛都直了,被此劍之威壓得一動也不能動,“完了完了,死了死了?!?/p>
“本少俠還沒見過雪月城呢,就要英年早逝了嗎,看來蕭瑟,我欠你那五百兩銀子……”
蕭瑟微微一笑,瞥他一眼后毫不猶豫地接口:“再加三百兩?!?/p>
“三百兩?!”雷無桀激動出聲,瞬間什么緊張情緒都沒了,只覺得遇上了奸商,偏偏此奸商還露出一抹更奸商的笑,蕭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現(xiàn)在你欠我八百兩了。”
“八百……”雷無桀肉疼地比了個八,還沒來得及痛心疾首,就被無心一手扒拉到身后,“小心!”
劍氣成網(wǎng),早已兜頭罩了下來,只見李蓮花一人獨立前方,衣袂無風自揚,沒了火灼之術(shù)相輔相成的殺怖不再燒得熱烈,反而多了獨屬于重劍的肅然,狂涌的真氣一掃,更添威嚴。
執(zhí)劍人卻沒有一點嚴肅,李蓮花偏頭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眼手中之劍,外溢的揚州慢內(nèi)力密不透風地擋住了漫天劍影,洛青陽傷了他們的人,他低嘆口氣,正琢磨著該如何回敬。
相夷太劍曾令整個江湖正派頂禮膜拜,令金鴛盟聞風喪膽,他也就憑一顆真心、一柄少師鋤強扶弱,如他幼時期望的那般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卻也是個滿樓紅袖招的少年郎。
他愛風雅,武功也全然冠以風雅之名。揚州城頭為搏美人笑,劍帶紅綢舞出醉如狂三十六劍,東方青冢中見凌寒心癢,創(chuàng)游龍?zhí)ぱ殚T徒折梅十七朵……碰上殺怖這樣不風雅的重劍,實在是有些難辦啊。
不過西邊慕?jīng)觯汀髟鲁廖骱0伞?/p>
李蓮花嘴角勾起慣有的溫柔而疏離的弧度,他看似很緩地抬劍而起,卻是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劍氣廣袤而深遠,驀地破開所有繁雜的劍影,直指城頭的洛青陽而去。
這一劍仿佛帶有千鈞之力,能將明月拉墜沉溺,洛青陽自出劍時就察覺此劍之威,雖無殺意,但仍不容小覷,他嚴陣以待。
劍氣至,堂堂孤劍仙竟被擊得踉蹌了兩步,九歌劍震顫了一瞬,洛青陽愕然抬眸,眼中滿是對劍術(shù)的癡狂。
他沒再動手,只瞬息就到了幾人面前,目光凌厲:“方才,誰出的劍?”
雷無桀驚得后退兩步,下意識看向李蓮花,卻見方才還威風八面的李大神醫(yī)正用袖子捂著嘴咳嗽,蒼白的臉色咳得有些充血,他攏了攏衣衫,仿佛瞬間能被吹走。
而殺怖劍早已掉在他面前。
雷無桀嚇得五佛升天,連心心念念的孤劍仙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蒼天吶,李蓮花不會因為救他們身負重傷吧?!!
他光速上前替李蓮花猛拍背:“李蓮花,你沒事兒吧?”
李蓮花沒咳也被他拍得咳嗽了。
蕭瑟見此微不可察地翻了個白眼,他和無心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只過去替李蓮花攏好領(lǐng)口,而后低聲笑道:“別演太過了,也就那傻小子信。”
李蓮花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蕭大老板,在下方才才救了你們的命,總不至于當面拆穿我吧?”
“回答我的話?!甭迩嚓栆娝麄兣匀魺o人,終于再次開口,他抬手吸走地上的劍,“長劍殺怖?!?/p>
殺怖是師父的寶貝,雷無桀可不敢弄丟,他初生牛犢不怕虎,見洛青陽不似方才在城頭那般喊打喊殺的,便指了指那柄殺怖,作揖道:“晚輩雷家堡雷轟座下弟子雷無桀見過前輩,慕名而來無意驚擾,此劍乃師父佩劍……”
“前輩能不能還給我???”
洛青陽才不稀罕旁的劍,隨手就將殺怖扔回雷無桀懷里,語調(diào)冷淡:“連雷轟都使不出方才一劍,不會是你,再問一遍,方才……究竟何人出手?”
早知道剛才就跑掉的,又惹出個麻煩,李蓮花扶額,眼珠突然一轉(zhuǎn),計上心頭。
他隨手從腰間掏出個蓮花簪用內(nèi)力震碎,將碎簪放在掌心,“虛弱不堪”地忽悠洛青陽:“其實方才出手的人并不在我們之中?!?/p>
“我素來體弱,但又愛行走江湖,家中長輩擔心我的安危,故而在我簪中藏了一道劍氣,方才正是這道劍氣?!?/p>
洛青陽觀他的氣,也覺得他正是虛弱,又察覺出簪上與那方才同出一源的劍氣殘留,覺得雖離譜但不可不信,只問:“他叫什么名字,如今在何處?”
洛青陽有心凄涼劍大成后找他挑戰(zhàn)一番,這樣的高手,世間已是少見。
只聽李蓮花面不改色道:“長輩名叫李相夷,這簪子是他年輕時所贈,如今耄耋之年,去歲已然……故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