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定定看著面前帶著幾分怒嗔的女孩,心里有些異樣,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那樣溫溫柔柔的夢璃生氣反駁他。
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心中的想法卻是沒有絲毫動搖,人妖注定殊途。
人的靈魂,肉體對妖來說就是精進修為的祭品,又怎么會有妖去護對他而言不過是血食得人?
“此事請先不要告訴天河,待我查證真?zhèn)魏笤傧蛩忉?。”至于其他的,慕容紫英選擇避而不談。
他在心里默默問自己,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妖呢?難道他真的會殺嗎?
慕容紫英不知道,原本在他看來理所當然地事情此刻也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師父曾說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
可他還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若是真的見到了,那到時候再說,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
柳夢璃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她知道一個人的思想并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改變。
先前的反駁卻恍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答案。
“可去瓊?cè)A以后,天河總會知道的,紙包不住火”柳夢璃自然也想的到,她不敢想象,若是天河知道,他會有多崩潰。
慕容紫英垂下眼看著一旁的雜草,語氣有些悶悶的“我知道,事實究竟如何,我會親自去求證,畢竟我也未曾親眼見過,如果云天青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定會鼎明掌門,為他正名”隨后又說道“我盡快查,也會叮囑瓊?cè)A弟子謹言慎行,不提及此事”
柳夢璃雖然認識他時間不長,但也知道只要是他說的話,哪怕前方遍布荊棘,慕容紫英也會一一斬盡,得到真正的答案。
這可能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柳夢璃張了張口,卻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二人頭一次陷入死寂的沉默之中,誰也不看誰,不知都在想著什么。
然而沒等二人再交流,一道靈符的到來率先打破沉寂的氣氛,慕容紫英抬手接過靈符,是云天河的傳信。
“菱紗居然是魚妖假扮的?”慕容紫英心下了然,也沒再耽誤,喚出配劍拉起柳夢璃的胳膊就御劍趕去。
雖然他很快就松開,可柳夢璃依舊可以感覺到殘余在衣袖上的溫度,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靠這么近。
慕容紫英身上不太明顯的木質(zhì)熏香里夾雜著一抹茶香縈繞在她的鼻尖,眼前是他隨風飄蕩的烏黑長發(fā),心跳不知緣由突然加快幾下。
柳夢璃有些不適地捂住心臟處,感受著那不同尋常的跳動,早就洞悉人心,知曉情愛的她又怎么會不明白。
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狼狽,卻依舊遮掩不住身上的清冷貴氣,柳夢璃見過不少眼里滿是不同情緒的男子,有些眼神帶著濃烈的占有欲,著實令人憎惡。
慕容紫英卻是第一個不帶任何情緒只是神色認真看她的人,就好像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一個樣,眾生平等的感覺。
那是柳夢璃第一次感覺到不同,這也讓她多了幾分關注給面前的這人。
實力強大,沉穩(wěn)可靠,博聞廣記,又共同受過同一位師父教導,偶爾的反差,讓柳夢璃更為好奇這位名義上的師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見過慕容紫英持劍御敵一馬當先的英勇身姿,也見過他邪氣入體氣息萎靡的虛弱模樣。
送禮時的忐忑,故作不在意,好像送出的不過是個隨處可見的玩意,收禮時的坦然,私下里不僅隨身佩戴還十分珍惜的樣子。
每一次見到她時的淡笑,無處不在地關心維護讓柳夢璃如何不在意,又如何不心動。
即便觀念相左,可還是會忍不住地被吸引,想要靠近。
伸出手掌虛空撫摸心動之人的后背,這里就是心臟,似乎也能感覺到他穩(wěn)健有力的心跳聲,他,對自己又是什么感覺呢?
恐怕是同門師妹的維護之情?亦或是同她一樣的心動,忍不住地靠近?
柳夢璃不知道答案,她不敢問。
怕得到的答案不盡如人意,怕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也怕慕容紫英詫異厭惡的眼神。
他把你當妹妹,你居然想泡他?何其荒謬。
不過是心動而已,又不是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柳夢璃想著也許這份還未見過天光的隱秘情愫會被深埋在心底,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去的吧。
慕容紫英神情認真地控制著方向,即便二人不歡而散,卻還是分出心神關注著身后的柳夢璃,默默在身前施加一層屏障,抵擋住猶如小刀一般的凜風。
衣玦迎著風飄蕩,二人長袖不時相貼,頗有些糾纏的意味。
“方才我有些失言了,抱歉,我對云叔和天河是一樣的,你突然告訴我那些,一時有些氣血上涌,說話也不太好聽,實在對不住”柳夢璃揪著手指,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雖然呼嘯的風聲將她的聲音沖淡幾分,可慕容紫英卻聽的完整,他其實并沒覺得柳夢璃說話又不好聽。
打個比方,若是有人突然告訴他一些自小崇敬的前輩在他人眼中卻是十惡不赦的叛徒,他也是會毫不客氣地反駁。
而且柳夢璃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頂多只是語氣激蕩一些,她連生氣都不曾失言,保持著自身獨有的風度。
慕容紫英分出一絲心神在心里默默想著,又朝著配劍輸入幾道靈力,又快又穩(wěn)地朝著靈符發(fā)出的地方飛速前進。
“不必道歉,方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此事待我查證后再說,你方才告訴我的,我也會盡力查證,若是有線索,絕不隱瞞。”
柳夢璃收回手,重新整理情緒,又變成了那個世人眼中溫婉的柳家千金。
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也許現(xiàn)在應該保持距離,雖然話那么說,可感情卻是這世上最難參悟的事情,如果不想越陷越深,現(xiàn)在抽身遠離是最好的選擇。
不可能的事情不如就此打住,柳夢璃不想失去與他并肩而行的機會,自己以后就只是慕容紫英的同門師妹。
這已經(jīng)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愛就一定要說出口嗎?
說不定說出口的愛也可能會成為別人的困擾呢,倒不如就只當朋友,起碼還能陪在他身邊。
不時二人已經(jīng)到達目的地,剛一落地,就看到一位身著紫黑色戰(zhàn)甲,額間帶著紫紅色簡易翅膀圖案的面色奇異男子。
身旁跟著一群手持刀刃,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周身皆散發(fā)著妖族氣息的嘍啰。
韓菱紗正靠在一處巨石旁不知情況,云天河手握望舒劍,胸前是點點血跡,一道血線沿著嘴角流下,打濕衣襟,不斷洇開。
那男子要見慕容紫英到來,頓時面色一變,此人氣息綿長,修為不俗,得速戰(zhàn)速決。
沒等兩人再有其他動作,直接開大,頓時,一個威力不俗的術法已然施展完畢,凌冽的妖力直沖面門而來。
慕容紫英反應不慢,左手結(jié)印,右手喚出配劍,嘴唇一陣囁嚅,一道光墻驟然擋在幾人面前,硬生生結(jié)下攻擊頃刻煙消云散。
柳夢璃喚出箜篌,指間有些急地撥動琴弦,絲絲紫色靈氣直沖男子而去。
趁著那男子抵擋之事,慕容紫英腳步輕點,執(zhí)劍虛空而立,一裘白藍弟子服衣玦飄蕩,隨著一聲化相真如劍。
憑空出現(xiàn)眾多形態(tài)相似的劍氣直沖男子而去,點點寒光令歸邪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中拿著的長戈一揮,一道紋刻繁雜花紋的屏障從原地拔地而起。
隨即周邊的小嘍啰調(diào)動所有妖氣,全部輸入歸邪體內(nèi),驟然,紫色屏障顏色愈發(fā)明亮,慕容紫英瞳孔一縮,一揮手又是無數(shù)劍氣緊跟而至。
歸邪依舊以防守為主,剛才一陣交鋒,面前這人的底細已然明了,他還以為多厲害呢,不過是個筑基后期的小娃娃一個罷了。
若按人族境界劃分,他現(xiàn)在相當于筑基巔峰的水平,略勝一籌,更何況自己手里還有乾珠,他們怎敢輕舉妄動。
這望舒劍在他看來已然勢在必得。
長戈一揮,一道妖艷的紫氣自屏障之后直沖幾人而去,還未成型的劍氣被一次性粉碎,強大的妖氣沖擊直打的幾人倒退好幾步,氣息更是激蕩不已。
“哼,乖乖交出望舒劍,我可以留你們一個全尸”歸邪心神未定,冷冷地看著幾人,此次天命在他,這幾人注定亡于他手。
看這幾個人族小子年齡不大,修為卻是不俗,面前算的上是人族天驕,可惜今日就要被他斬于此地,就當是為大戰(zhàn)清除勁敵了。
云天河一手持劍,半跪在地,剛才的沖擊讓他傷上加傷,拄劍站直身子,目光如電盯著對面的歸邪喊道“休想,歸邪,將乾珠乖乖交出來!”
歸邪一聲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小子。
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冷的戈尖閃過一絲寒芒,死亡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慕容紫英平息著經(jīng)脈之中四處亂竄的靈氣,強行施術,一道藍光閃過,歸邪面色突變,這是什么陣法,既然讓他感覺到妖力有一起凝滯。
“誅妖陣”身后趕來的陳旭,璇璣,懷朔幾人話音一落,誅妖陣已然成型,絲絲壓制住對面。
慕容紫英一愣,隨即揮劍朝著新成的陣法輸入靈力,歸邪一方有的妖力微弱的小嘍啰竟然直接吐血,暈了過去。
歸邪心中暗罵,啥啊這,破陣法怎么專門針對他們,體內(nèi)的妖力也被壓制的運轉(zhuǎn)不流暢起來。
云天河趁機猛然持劍向前,身影如風,幾個呼吸間就已經(jīng)沖到歸邪面前,“乾珠,拿來”
歸邪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是不是有病,實力不濟還敢沖到他面前來找死,莫不是以為拿著望舒自己就天下無敵了不成。
空出一只手喚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挑開劍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云天河微楞之際,直插他的胸口而去。
云天河身形一轉(zhuǎn),卻還是不幸被命中,匕首擦過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歸邪力道不小,這一挑竟是讓望舒直接脫手,被甩在不遠處。
一旁的魚妖也是機靈,趁著云天河沒反應過來,快步上前用妖力裹住望舒轉(zhuǎn)身就躲在歸邪一側(cè)。
眼看望舒到手,歸邪更是心里大喜,更加不想戀戰(zhàn),甩出紫晶石一道光門憑空出現(xiàn)。
一旁的韓菱紗突然醒來,竟是直接吐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云天河看到更是怒火中燒,歸邪脖頸處戴著的乾珠散發(fā)著紅光,有些妖艷。
“我勸你們趁早收手,乾珠受我妖力驅(qū)使,一到我停止輸入妖力,那個小姑娘怕是小命不保!”
云天河沖著幾人喊道“快停下!”他面色焦急,心里只知道,這陣法再不停,菱紗就會死,他絕不允許。
體內(nèi)靈力突然大甚,瞳孔竟也變成一紅一藍,蓬勃靈氣直沖云霄,兩方的角力被迫終止。
只見云天河身形如燕子一般輕快,幾步就到歸邪面前,無視阻礙,一把奪過乾珠,一腳就將他踹了出去。
略一用力,乾珠就掛住絲絲紅光,四處逃竄而去。
歸邪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這人打激素了嗎?怎么突然變這么猛?
直接無視所有法術攻擊,一力降十會啊。
眼看云天河直奔韓菱紗而去,根本無力顧忌他,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歸邪一個挺身,站起來就朝著光門沖。
他才不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可是時刻謹記于心,這也是歸邪能從大戰(zhàn)幸存下來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