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的話徹底激怒了鄭然然。

他上前一步就要和白洛干架，幸好黃敏英及時出面，拉出了鄭然然。

“白洛，我警告你，以后你小子見到我最好給我繞道走，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鄭然然被黃敏英控制著雙手，只能靠不停地撲騰著雙腿，來表達心中的憤怒。

很快，白洛就走了。

黃敏英一把松開他，表情極為嚴肅道：“鄭然然，你發(fā)什么瘋，這里是警局，不是給你聚眾鬧事的地方！”

“是他先惹我的?！?/p>

鄭然然不服氣，一張臉漲得通紅，“怎么，允許他出言挑釁，還不準我表達憤怒了？那我還算個什么男人！”

“你有本事現在就去揍他一頓，看看到時候被開除的是什么人！到了那時，你就不是被發(fā)配到第五小組這么簡單了，而是直接卷鋪蓋走人，要不要試一試？”

黃敏英的話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鄭然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不再說話。

“都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黃敏英抱著胳膊。

包子第一個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鄭然然也轉身憤然離開。

陸景陽想了想，主動跟上了鄭然然的腳步。

“你跟著我干嘛？”

走到一處拐角，鄭然然不耐煩地朝后看了一眼。

“看你平時挺拽的，原來內心倒是挺脆弱的。”

陸景陽出言挑釁。

鄭然然雖然看起來柔弱，一副娘里娘氣的樣子，但是脾氣一點就著。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脆弱了？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對你不客氣。”

說完就大步流星地離開。

遠遠地還能聽見陸景陽在他背后大叫：“既然當初選擇做警察、做法醫(yī)，那就要跟別人好好證明一下自己不是嗎？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p>

回答陸景陽的是走廊上空曠的回聲，他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出了警局。

沈碧云今年四十二歲，家住在蘭花巷附近，現在任職超市理貨員，就在之前風和日麗原址上的那家大型超市里工作。

陸景陽找到她的時候她剛好下班，正趕一家麻將攤的晚場。

忽然被陸景陽擋住了去路，沈碧云有些費解地看著他：“你干嘛？找事是不是？”

陸景陽將小電驢丟在一邊，從口袋里掏出警員證遞給沈碧云看。

沈碧云的眼神有些閃爍，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警官，我不過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又沒犯法，你沒事攔著我做什么？”

“你知道風和日麗賓館嗎？”

陸景陽開門見山，“認不認識吳達峰這個人？”

這下，沈碧云臉上的表情是徹底維持不住了。

她也將電動車停到一邊，示意陸景陽跟他去一個人少的地方說話。

“認識?！?/p>

確定周圍沒人，沈碧云承認了，“吳達峰是風和日麗賓館的老板，這家賓館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關門停業(yè)了，現在改建成了超市，我在里面上班?！?/p>

說完，沈碧云從口袋里翻出一包香煙，拿出一根，又用詢問地眼神看著陸景陽，“警官，來一根？”

“不需要?！?/p>

陸景陽拒絕了。

沈碧云也不強求，自顧自地點燃，頓時眼前煙霧繚繞，讓陸景陽不太看得清沈碧云的表情。

“吳達峰說，之前他開賓館的時候，經常有人在里面從事不正當的勾當，并爆出了你的名字?！?/p>

沈碧云低低“操”了一聲，矢口否認道：“警官，我是冤枉的！當時我在風和日麗賓館里當保潔，吳達峰不是個好東西，經常調戲年輕小姑娘，我跟他有過節(jié)，他故意誣陷我的。”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沈碧云矢口否認，陸景陽也很難去查證。

但這件事他并不是特別在乎，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1986年，你在風和日麗賓館任職？”

沈碧云仔細回憶了一下，又點點頭：“我是1986年年底辭職的，當時紅絲帶連環(huán)殺人案鬧得沸沸揚揚的，就在我們賓館附近，大家都挺緊張的，生怕下一個受害者就是自己。有不少年輕的小姑娘都辭職了，我膽子大點，直到……”

沈碧云欲言又止。

陸景陽捕捉到了她神色中的異樣，精準地提出疑問：“直到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隱瞞我？”

問完后，陸景陽忽然想起，最后一個死者劉靜雯是個酒店前臺，好像是才從某家酒店離職，正準備和未婚夫結婚的……

沈碧云低頭吸了一口煙，想到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她神色顫動了一下，給了陸景陽一個準確的答案。

“直到劉靜雯被殺，她之前也在風和日麗酒店工作過，是個前臺?！?/p>

“轟隆”一聲，陸景陽覺得心中那個答案愈發(fā)明確，這個兇手必然和風和日麗酒店有關系。

沈碧云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眉頭深鎖。

“劉靜雯當初是我的好朋友，安安靜靜、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卻在一個下雨天死在附近的剪刀巷里。當時有人發(fā)現她尸體的時候，我就在附近，跟其他人一起看熱鬧去了。要早知道死的人是她，我絕不可能過去……后來我就辭職了，實在是受不了?！?/p>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安靜，沈碧云一口接一口抽著煙，表情十分煩躁。

“那為什么又會回來在這邊的超市上班？”陸景陽問。

“好問題?！?/p>

沈碧云將煙頭在附近的垃圾桶上按滅，“就沒什么學歷，找不到工作了唄。正好這家超市愿意收我，后來想想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也沒什么好怕的?！?/p>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

“有時候看見附近的風景，想起和她一起做朋友的日子，還挺愉快的。你都不知道，人長大后，真心朋友越來越少了，想找個真心愛你的人也很難。靜雯雖然死了，但也是幸運的，她的未婚夫經常來看她，在巷口放下一束百合花。不過好多年沒見這男人了，怕是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了?！?/p>

“也對，都死了二十幾年的人了，終究有一天會把她忘記的，就連我也不太記得她長什么樣子了?！?/p>

沈碧云的最后這句話更類似于喟嘆，久久在周圍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