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漢斯今天做飯?jiān)趺瓷岬梅湃饬?，嗯，這湯不錯啊，就是面包有點(diǎn)酸了”，小彼得笑嘻嘻地看著飯盒里的土豆湯

“嘿你小子怎么還挑三揀四呢，等真打仗了你連個屁都吃不到”，漢斯假怒道，但手上的飯勺卻沒停過

“嗨，這不哥們開個玩笑嘛。”

“漢斯！”，克雷爾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臉上滿是汗，紅著脖子喘著粗氣走到漢斯面前，“馬克有重要的事找你，你趕緊想想有沒有什么事忘記了？”

“事？上次我欠威廉錢那事讓他知道了？”，漢斯有些緊張的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

“不對，應(yīng)該不是那件，他還欠著威廉5馬克呢，但你現(xiàn)在必須得去他的辦公室了，他讓我叫你五分鐘內(nèi)去報道”

漢斯有些迷亂了，把圍裙一丟就慢跑著跑到連長辦公室

“報告”

“進(jìn)”

馬克坐在一張木桌邊，桌子上放著文件包和幾張地圖，以及一把魯格手槍，而馬克本人正坐在椅子上玩弄一支黑色速寫鉛筆，而那把手槍距離他的手不過區(qū)區(qū)二十公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記了”

“什，什么事？”，漢斯吞了吞口水，看著桌上的手槍被打開的保險

“呵呵呵，你在裝傻？”

“報告馬克·馬克欽中尉！下士漢斯近日從未違反部隊(duì)紀(jì)律！如有什么錯誤，還請中尉糾正”

“哼，你自己看吧”

馬克說著把一份文件夾丟到桌子上

漢斯有些忐忑地翻開文件夾，里面夾著一張車票和假期證明

“你小子三個月沒回家了，也該回去看看咱媽了”，馬克拍了拍漢斯的肩膀，“去倉庫里面領(lǐng)點(diǎn)吃的送給咱媽昂，明天早上的火車”

漢斯看著車票呆愣著，“媽媽……”

[晚上]

“嘿，赫侖娜在嗎”

“嗯？漢斯，有什么事嗎”

“哦，那個我明天要回慕尼黑休假，就是你有什么需要從慕尼黑帶的嗎，其他人的已經(jīng)給我說了，只剩下你了”

“嗯，我沒有什么需要帶的，好了，回去睡覺吧”

[第二天早上]

漢斯收拾好東西拿起步槍來到臨時車站，人很多，不過更多是從火車上下來的，同時還有數(shù)量不少的彈藥箱被卸下來，上火車?yán)锏母嗍侵貍麊T，跟他們一比，漢斯倒更像異類

“漢斯！”

漢斯轉(zhuǎn)頭看那個喊自己的人，是徳二

“你怎么來了？要回慕尼黑處理事嗎？”

“不不不”，徳二笑嘻嘻地說，“我也好久沒休假了，這不湊巧你也要回去，給你個驚喜順便同路”

漢斯拿過徳二的車票，把車票遞給憲兵，憲兵低頭看了一眼蓋章就把車票還了回去

“來，上來，先把背包給我”，漢斯接過徳二的背包，隨后一把將她拉上火車，“呼，很不容易不是嗎？赫侖娜？”

“那倒確實(shí)”

“好了，請諸位遠(yuǎn)離站臺，火車要出發(fā)了”，站臺上的憲兵拍了拍車廂，然后把車門拉上，火車頭響起了汽笛聲，站臺上的人朝著車廂里的人道別

車輪慢慢轉(zhuǎn)動起來，爐子的煤炭開始燃燒，蒸汽充滿氣缸，站臺上的人走了，還揮了幾次手，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然后就消失不見了，于是漢斯就坐會自己的背包上

漢斯在很多站臺躺過，走過很長的無人區(qū)，一直很有耐心，不過現(xiàn)在他恨不得直接飛到慕尼黑，暮色中，火車路過一個村莊，鐵軌邊站著一個路過的皮膚黝黑的金發(fā)姑娘，一直目送著火車離去，那些房頂像是無數(shù)只草帽蓋在粉刷過的木架房子上，麥苗靜靜地呆在田地里，一片片圍欄，一個個谷倉，還有路邊一顆顆的老椴樹

在各種吵吵鬧鬧的聲音里，漢斯將頭看向窗外，水泥電柱和鐵軌以及地面鋪設(shè)的石子兒，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漢斯帶著兩人的行李和徳二下了車，漢斯明顯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頭上戴著鋼盔，肩上有兩支步槍，身上帶著兩個背包，腳步磕磕絆絆地走下車，而徳二顯得順眼的多，一件戰(zhàn)壕風(fēng)衣和長靴，頭上沒有鋼盔，雖然二月的氣溫依然寒冷，不過在中午的時候已經(jīng)足夠了

在站臺上，漢斯四下張望，仿佛是不認(rèn)識了自己的家鄉(xiāng)一樣，這里太奇妙了，這么喧鬧，但每個人卻沒有做出轟炸時的規(guī)避動作，就像他在索姆河負(fù)傷住進(jìn)天主教醫(yī)院一樣，他那驚奇的目光就像他當(dāng)年血戰(zhàn)數(shù)日躺在潔白床單的病床上看著教會護(hù)士胸脯前懸墜的十字架一樣

“諾，喝咖啡嗎，那邊紅十字會護(hù)士給的”

徳二遞過來一個紙杯，里面的熱咖啡正冒出白煙

“哦，好”，漢斯整理一下行李，拉下脖子上的圍巾，然后呲溜了一口，“嘶呼，挺好的，起碼是真正的咖啡不是？”

“對啊，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準(zhǔn)備去哪”

“我準(zhǔn)備去我家，瑪利亞街11號，你呢，你家在哪里？”

“圣安妮街18號”

“嗯，好，那我先走了”，漢斯把她的槍和背包放放到地上

“等一下”，徳二抓住漢斯的手肘

“什么事”，漢斯扭回頭來

“你就不想要一個吻別嘛”

看著徳二嘴角那一絲笑意和臉上的紅暈，漢斯呆愣在原地，手腳不知所措

“噗，哈哈哈，量你也不敢”，徳二看到這幅樣子也笑了起來

徳二背起背包，兩步走上一個電車

“再見，有空我們再見！”

漢斯擺了擺手，示意她再見，隨后轉(zhuǎn)身往東面的谷物市場路走去

漢斯對于這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這里是他的家，他出生的地方，無數(shù)像他一樣的工人家庭住在這里，他喜歡這里的每一個店鋪，每一個面包攤，每一個肉店

家庭主婦們依然和當(dāng)年一樣站在臟水盆和潔白的襯衫邊，慰斗的熱氣從窗戶里面冒出來

狗子們踩著碎冰和泥水從門前路過，站在家門口的人們看著這個背著背包路過的士兵，還能不能認(rèn)出這條街上眾多孩子之一的漢斯·孟爾司特，哈特汽修領(lǐng)班的兒子

漢斯認(rèn)識這家店鋪，他們是賣甜品糕點(diǎn)的，姐姐曾經(jīng)帶他在這里吃過雪糕，很甜很甜，牛奶口味，并且中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在這里學(xué)會的抽煙，而對于一邊的街道，漢斯也是了如指掌，那里是肯布特先生進(jìn)口商品店，那里是萊因小姐的藥店診所，哦，這不是瑪利亞姐姐的面包鋪嗎？她做的蛋糕很好吃，不像他給施瓦賓區(qū)的一個美國人送貨時吃的一種蛋糕，齁的惡心，小時候過節(jié)的時候媽媽總會給上漢斯一馬克，去找瑪利亞姐姐買蛋糕，可惜現(xiàn)在倒是沒有這個機(jī)會了。

哦，我那逝去的時光，回憶就像槍管里的殘留火藥，存于我的大腦里，感謝上帝，感謝我偉大的威廉皇帝，感謝德意志至上的榮光。

漢斯走進(jìn)一個院子里，棕色的木門，門把手已經(jīng)損壞了，漢斯的呼吸有些急促，肚子莫名其妙的翻江倒海，同時腹部發(fā)出陣陣酸疼，他打開門，里面?zhèn)鱽淼臎鲆庾屗母杏X更加酸爽，腳底下的木板吱呀吱呀的響起，樓梯下的走廊里有扇門被打開，被打開的是廚房門

一道熟悉的香味傳進(jìn)漢斯的鼻子里，是土豆餅的味道，那股子香味蔓延在屋子里，沉在地上，如果有個彈坑，他肯定會像圣米耶勒的新兵一樣在里面摘掉防毒面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香氣

漢斯看到門里有人貌似看向自己，想到可能是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摘下頭盔放到桌子上，然后抬頭看了一眼，沒看錯，他的姐姐正舉著鍋鏟看著他

“漢斯！漢斯！”，她叫起來，聲音帶著一絲顫動，一絲思念，一絲難過

漢斯轉(zhuǎn)過身來，想擦擦眼角的淚水，槍卻撞到了桌子，那玩意兒是多么重啊

姐姐顧不得土豆餅，舉著鍋鏟跑到二樓打開房門，“媽媽！媽媽！漢斯回來了！我親眼所見！”

漢斯好想上樓看看媽媽，可他害怕那種母子重逢的那種場面，那種場面讓他不自在，就像小說電影那樣奇葩

漢斯靠在墻上，左手攥著鋼盔的皮扣帶，右手摸著槍托，盡可能的用他們撐住自己，聽到媽媽的喊聲，漢斯看著眼前的樓梯變得模糊，他用著槍頂著，他想給媽媽一個擁抱，但又嫌這些肉麻，媽媽像是感應(yīng)到他的心理似的，讓姐姐先帶他吃飯

姐姐下了樓，漢斯站在餐桌旁，不知道怎么辦，他沒有上去看媽媽，讓他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個不孝子，他極力地想讓自己微笑，可是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想，他不想這個樣子，他是家里的男人，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所以他能不哭，對。不能哭。但眼淚還是流過他的臉龐

姐姐走了過來，問道:“你怎么了”

漢斯這才振作精神，磕磕絆絆地把背包和槍頭盔丟進(jìn)客廳的角落里，他把背包貼著墻豎起來，頭盔放在包上，槍則立了起來，還有皮帶上別的一些東西也拿了下來，然后漢斯突然有些生氣地喊道:“還不快拿塊毛巾來”

但話剛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能去喊姐姐，不能去喊從小看他到大的姐姐，她還沒嫁人，她未來的丈夫不會同意他喊姐姐，即使現(xiàn)在也不會

姐姐并沒有生氣，從櫥柜里拿出一塊毛巾沾了熱水遞給他，漢斯擦了擦臉，然后是脖子和手

漢斯聽見了樓上的聲音，從媽媽的臥室里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