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意外,大約三四天。但我實力不濟(jì),無法將反噬徹底根除,只能吊命。”含姜說著,上前解開林淺眼前的黑布,閉上眼再睜眼后瞳孔里散發(fā)出淡淡的紫色幽光,像是月色下的紫水晶。
她輕揮雙手,周身浮現(xiàn)淡淡的紫色光點(diǎn),那些光點(diǎn)顫顫巍巍地飄浮在含姜身邊,好像某種特殊的螢蟲。
她眼瞳中牽出幾絲幽幽光彩,一點(diǎn)點(diǎn)吸收了周圍縈繞的光點(diǎn),聚成兩縷光,通過林淺的雙眼慢慢引入她的腦海,安撫里面暴亂的精神海。
這方式看起來簡單,實則繁瑣無比,極為損耗心力,加上含姜的水準(zhǔn)不高,更要加倍小心,因此這一次壓制足足從午間一直持續(xù)到了夜晚,外頭下著的雪越發(fā)大了,厚厚地在地上鋪了一層白。
等含姜收回秘術(shù)時她已經(jīng)大汗淋漓,眼前一花,差點(diǎn)軟倒下去。
無雙眼疾手快地扶住含姜,沉聲道:"你先休息。"
含姜臉色蒼白如紙,點(diǎn)點(diǎn)頭,“不要讓任何外人靠近小姐,也不要在房里擺設(shè)任何會影響心神的東西,每隔三日我來一次,至少短時間內(nèi)性命能保住?!?/p>
“好。”
含姜正欲離去,卻突然腦中一亂,身邊已經(jīng)黯淡的瑩光再次閃爍起來。
“小姐???”
“淺淺!”
床上的林淺竟然再次睜開了眼睛,而且是不同于過去的空洞和血紅,而是幾分迷茫,幾分清明。
無雙跪倒在床前,握住林淺一只手,渾身發(fā)抖,一半驚喜一半恐懼,緊緊盯著林淺,好像怕她下一瞬就會化作飛花消散了。
“……”
林淺的瞳孔漸漸聚焦,凝在了無雙臉上。
“……你是誰?”
緊接著,精神海中是一只燃燒著的梁柱向她轟然砸下,脊骨幾乎在一瞬間斷裂,火焰像活物一樣纏繞著身體,舔舐著皮膚,周圍全是肆虐的大火和燃燒的嘶嘶噼啪聲。
林淺露出痛苦的神色,口鼻眼耳之中忽然開始溢出深紅色的血,在蒼白臉上觸目驚心。
“這是怎么回事???”
無雙將林淺抱起,一手按住她的手腕,“她的脈搏亂七八糟,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說著指尖聚氣渡入她的經(jīng)脈,卻如泥牛入海般無用。
含姜忙再次調(diào)動心神,眼瞳紫光微微,然而她一引渡入林淺的識海,就被沖天的火光灼燒了眼。
這是……當(dāng)年幽劍閣的那場大火。
含姜心中一絞,險些心神失守,被拉入無邊無際的火海。
當(dāng)即切斷了秘術(shù),卻被反噬逼得連退三步,吐出一口鮮血。
“小姐陷入了心魔,激化了幽月之術(shù)的反噬?,F(xiàn)在她體內(nèi)兩種秘術(shù)失去了平衡,正在不斷攻伐,趕快用針封住她的命脈,要是……”
含姜癱坐了下去,臉色蒼白如紙。
無雙立刻收手,一揮起八根長針,沒入林淺身體各處。
林淺七竅處的血漸漸停止了溢出,含姜,吐出一口血沫,悲道:“今日做的一切算是白費(fèi)了。要是小姐堪不破心魔,我進(jìn)不了她的心神,安撫不了反噬。只能等死。”
無雙驟然攥緊了手心,像是被人當(dāng)胸捅了一刀,連呼吸都凝澀。
“不……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彼闹腹?jié)因用力而泛白,聲音嘶啞無比,“幽劍閣還有人沒到……天啟城的小神醫(yī),藥王谷的辛百草,總有人能救她?!?/p>
我一定要救她。
我一定能救她。
無雙強(qiáng)自冷靜地擦拭干凈林淺臉上的血跡,目光一寸寸描摹著她的眉眼。她又靜靜地躺著,蒼白如紙,唯有唇邊一絲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他伸出手,指尖懸在她臉頰上方,卻遲遲不敢觸碰,仿佛怕驚碎一場易逝的夢。
“淺淺……”
他低低喚她,聲音沙啞得像是被風(fēng)雪割裂。無人應(yīng)答。
她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曾經(jīng)清透的眸子此刻緊閉,仿佛再也不會睜開。
窗外風(fēng)雪簌簌,夜色深沉,一如十三年前那個火海綿延的雪夜。
林淺漂浮在火海上空。
無數(shù)記憶的碎片如利刃般刺穿她的身體,又化作虛幻的泡影消散。
她眼眸映著一片火光,看見了血泊中的自己,心里竟悄然升起幾分解脫。
人死如燈滅,我總該消散了吧。
這世間一切的愛恨、痛苦、糾纏,都將與我無關(guān)了。
“淺淺?!?/p>
卻有人輕輕喚她。
她茫然四顧,卻只看見一片虛無。
“醒過來……”
那聲音嘶啞又破碎,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觸到冰冷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