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安縣外的官道上,晉夫子截住一匹快馬。
馬鞍暗格里,霓裳翻出蓋著康平王印的密信——
“鹽乃國脈,葉氏必除。”
字跡未干,朱砂暈染如血。
大理寺地牢深處,元少城撬開海宜平生前用過的磚塊。
半片碎瓷上,歪斜刻著:
“鹽案在梅”
他忽然想起那日伍由敬拍著自己肩膀說:“賢侄與顯兒成婚后,梅府藏書隨你取閱……”
藏書中,會不會就藏著二十年來鹽價如血的真相?
東橋倉外的蘆葦蕩里,趙卜蜷縮在泥水中,手臂上潰爛的針孔還在滲血。
“龔紹要殺我……就因我運了三十袋鹽……”他哆嗦著抓住伍安康的靴筒,“可那些鹽袋上……全蓋著康平王府的私?。 ?/p>
大理寺刑房里,龔紹的鐐銬嘩啦作響。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他崩潰地指著口供上的“伍”字,“康平王要補北狄戰(zhàn)事的虧空,禮宗旭不過是個幌子——”
伍安康一拳砸在墻上,指節(jié)血肉模糊。
康平王府的書房亮著燈,窗紙上映出伍由敬陰鷙的側臉。
“葉平安必須死?!彼麑⒍舅幦M伍顯兒手中,“她若查到鹽引上的暗記……”
“父親!”伍安康踹門而入,劍尖挑著那袋染血的官鹽,“北疆將士餓著肚子打仗,您卻在喝兵血?!”
瓷瓶砸碎在地,父子對峙的陰影被燭火拉扯得扭曲變形。
三更時分,伍安康跪在葉平安暫居的破廟前,將佩劍重重插入泥土。
“我?guī)闳タ凑嬲柠}倉。”他抬頭時眼底血絲密布,“但你要答應我……別殺我父親?!?/p>
葉平安望向廟內(nèi)——元少城正用朱砂筆在《鹽鐵志》上勾畫,霓裳的刀尖挑著半幅北疆輿圖。
“我要的不是人命?!彼庀滤幭?,取出一包銀針,“是二十年來,被鹽腌透的冤魂能安息?!?/p>
伍安康的駿馬在宮門前急剎,馬蹄揚起一片雪塵。他攥緊韁繩,最終調轉馬頭消失在長街盡頭——此刻面圣,只會打草驚蛇。
安心館內(nèi),炭火映著圣上微服的身影。
“葉卿該出去走走了?!钡弁踔讣饽﹃啻杀K,“北疆的雪,江南的雨,都比圣都適合養(yǎng)心?!?/p>
窗外梅枝輕顫,一片雪落在葉平安肩頭,像無聲的逐客令。
康平王府的密室里,伍顯兒將毒簪插入輿圖上的某個坐標。
“伍氏江山,容不得半點變數(shù)?!彼龘徇^墻上先祖畫像,身后素玄真人閉目嘆息。
元少城在城郊截住葉平安的馬隊,大氅上積了厚厚的雪。
“非要查到底?”他喉結滾動,“下次相見……”
“下次相見。”葉平安將七葉曇花鐵簪拋還給他,“元大人該秉公執(zhí)法才是。”
鐵簪入雪三寸,如一道割裂天地的界碑。
一年后,朔丹鐵騎踏破邊境那日,圣都突降暴雪。
欽天監(jiān)奏報“天罰”時,葉平安正策馬穿過北疆烽火。她懷中那本染血的《鹽鐵志》,記載著二十年來官鹽變私鹽的每一筆暗賬。
而圣都城樓上,伍顯兒望著雪中漸近的黑點——那是元少城率領的押糧軍,旗上梅枝紋樣已被朔丹的箭射穿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