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杳棲.“名和利總有所圖?!?/p>
明杳棲頓了頓,目光落向明淮序手中的桂花。
明杳棲.“那家主呢?”
明杳棲.“折下我院中的桂花,又圖什么呢?”
明淮序“圖你的一聲…咳咳,”
對上自家妹妹那審視的目光,明淮序只覺喉頭一緊,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明淮序“我折的是我院子里的?!?/p>
今夜恐怕會起風,桂花被吹落枝頭,還不如他提前折下,留下最美的光景。
好花贈佳人。
明淮序低頭將兩支桂花插入瓶中,又調整了花枝的位置,方便與瓶中的茉莉相互交織。
儼桃“家主也真是……”
因明淮序的出現(xiàn)而站起身的儼桃,此刻盯著花瓶微微蹙眉。
家主在花藝上的審美,也真是,實難恭維啊。
明杳棲.“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明杳棲.“降低期待,會好很多。”
聽著明杳棲的話,明淮序連忙擺了擺手。
明淮序“且慢,不必如此拐彎抹角挖苦。”
不知何時起,明杳棲很少愿意跟他說話。
碰上愿意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挺高興的。
只是,每當明杳棲開口說話時,他都感覺自己頭頂?shù)陌装l(fā)又多了幾分。
明明還是意氣風發(fā)之時,可如今的白發(fā),都快趕上年逾半百的戚醫(yī)師了。
戚醫(yī)師之前說過,他的白發(fā)并非自然生長,是因父母離世心中郁結無法排解的顯現(xiàn)。
如今又多了明杳棲的原因在內,倘若他這般狀態(tài)持續(xù),恐怕用不了幾年,滿頭便都是白發(fā)了。
儼桃“小姐要和家主長談嗎?”
儼桃“那儼桃便先行離開了?!?/p>
.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桂影斑駁。
屋內只剩下明杳棲和明淮序二人。
明淮序“唉……”
明淮序的一聲長嘆,打破了儼桃離去后的寂靜。
明淮序“你有多久,沒有叫過我哥哥了?”
明杳棲.“您是家主,”
明杳棲伸手擺弄著花瓶里的茉莉花枝,一股清香襲來,她抬眸看向明淮序,眼底多了幾分情緒。
明杳棲.“得到我的認可,不滿意嗎?”
明杳棲了解明淮序,遠超過明淮序了解她。
年少時,明明是難遇的讀書奇才,文思泉涌、才思敏捷。
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也會渴望,渴望商賈大家族的長輩那贊許的目光,于是他棄文從商。
剛行冠禮,父母離世的變故又如驚雷般擊碎了所有的憧憬。
他甚至來不及細數(shù)內心的失落與悲涼,只能咬牙撐起這片搖搖欲墜的天空。
不過,事實證明,他這兩次的選擇,都沒有錯。
他追逐的,從來不是名與利本身,而是那一份認同。
明淮序“你的認同固然讓我欣喜,”
明淮序“可親情,我亦不能割舍?!?/p>
明淮序的眸中多了幾絲異樣的情緒。
明淮序“你怨我不愿替爹娘報仇,可明家的基業(yè),從不是爹娘能獨占其功的。”
明淮序靜靜地坐在床榻邊,寬厚的手掌輕輕覆在明杳棲的左手上。
明杳棲沒有抽離,只是任由那只手將自己握住。
明淮序“先輩們披肝瀝膽,胼手胝足的付出,不能因我們的私念而毀于一旦,祖輩的心血與期望,也不容任何人將其付之一炬?!?/p>
這樣的道理,明杳棲早就想明白了。
她早就不怨了。
她的舉動,更像是在逃避。
她總是逃避看到明淮序的白發(fā)。
明杳棲.“我在昏迷時,偶爾也能你們的聲音?!?/p>
明杳棲.“我活不長了,對嗎?”
明杳棲常年習武練劍,又要精心侍弄花草、研磨草藥、雕刻玉器,手上早已生出薄繭。
那是歲月沉淀的質感,她從未刻意隱去。
輕輕摩挲,便能感知。
明杳棲.“哥哥?”
明淮序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明淮序“那是…那是因為沒能找到寒冰箭草,所以你一直處在昏迷之中,戚先生太過憂慮,早下定論了…”
明淮序“以儼桃對你的在乎程度,你若真要不行了,她怎么可能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呢?”
說著,明淮序握住了明杳棲的手。
即便刻意掩蓋,可眼中一瞬間閃過的錯愕,也難以被忽視。
不過是一陣風掠過的工夫,明杳棲的手竟已變得冰冷如霜,毫無血色。
掌心傳來的那股刺骨寒意,讓明淮序的心猛地一緊。
明杳棲.“戚先生的醫(yī)術,這兩年,似乎不如我了?!?/p>
明淮序“是啊,他年紀大了,再加上關心則亂,說的話難免有些過了?!?/p>
明淮序“還有坊間傳的那些,也都是謠言,皆是不可信的。
明淮序“為的不過就是待三年孝期過后,求娶你也好,入贅我明家也罷,圖個方便?!?/p>
明淮序開口撫慰著明杳棲,兄妹之間本就該互相扶持,明杳棲能在明家呆多久,他便愿意照顧多久。
明淮序“再者,阿棲你的醫(yī)術,全金陵都有目共睹的,什么天大的毛病,在你面前不都是小事?”
庭院外的桂香飄了進來。
明杳棲點了點頭。
明杳棲.“我會好好活著的?!?/p>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