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蘅該回家了,窈窈。
蕭蘅入偏殿時(shí),被暫時(shí)安置此處的陳窈窈已哭得筋疲力竭,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那如修竹般的手輕撫她柔膩面頰。
指腹略過她的纖長似蝶翼般的睫羽,那素來妖冶邪佞的面上端的盡是心疼。
被他一直捧在掌心的姑娘,在邊地失了父母,沒他護(hù)著,被人逼著披麻戴孝,受人指點(diǎn),遭人口舌。
此時(shí),陳窈窈又忽的夢囈起來,忽而叫著父親,忽而又叫母親,乞求地叫他們別走,最后喚的竟是他的名字。
他的眸色深沉。
掌心皙白的膚如同上好的溫潤白玉,卻又似燙手的熱木。
陳窈窈蕭蘅。
最后一聲,竟有幾分撕心。
哭得久了,她的聲音幾分沙啞。
睜開眸子,瞧見的便是那俊美似仙的面龐,陳窈窈一時(shí)竟有些恍惚,仿若回到從前,那時(shí)父母尚在外征戰(zhàn),她與蕭蘅相伴。
那時(shí),他還只如同她的兄長。
蕭蘅我在,窈窈。
他輕聲回應(yīng)。
他那清潤的聲音方才叫陳窈窈覺出此刻并非夢境,掌心的溫度便離開,徒留幾分余溫。
面上淚痕已干,便如同一只花了臉的白兔,蕭蘅從懷中取出方藏青的帕子,皎潔似玉的指挑起她的下巴,一點(diǎn)點(diǎn)擦拭干凈。
蕭蘅不許再亂跑了。
蕭蘅沒我護(hù)著,無端的被人欺負(fù)。
聲音溫柔至極卻又帶幾分威脅之意。
捧著她的臉又似在拿著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小心,對上那雙微紅眼眸,他面上心疼之色愈發(fā)顯然。
陳窈窈蕭蘅,我們都已過了成人之年,該保有距離。
從荒唐夢中醒來,陳窈窈斂下眼瞼。
她未對蕭蘅說謊,從小至大,蕭蘅都算作她的兄長陪在她身旁,而她也只將他當(dāng)做兄長。
可有一日,蕭蘅竟對她訴癡腸。
同她說了那般逾越的話。
她從未想過與蕭蘅換個(gè)關(guān)系相處,思慮許久,求著父母帶她離京。
離開那一夜,蕭蘅看她的眼神她永久都難忘。那雙鳳眼中溫柔繾綣卻又似深淵般暗潮翻涌,時(shí)時(shí)出現(xiàn)于她的夢中,叫她不得安眠。
蕭蘅都說了窈窈不夠了解我。
蕭蘅卻輕笑了聲。
眼尾那顆小痣也隨之微微晃動(dòng),一如往常的幾分邪佞之色。昳麗面容之上竟是濃濃執(zhí)念。
蕭蘅窈窈想同我保持距離,我偏生要再進(jìn)一寸。
怎么可以呢。
是他教她識(shí)字讀書,是他將那些倫理綱常訴與她,如今,她卻用這些來做理由推開他。
陳窈窈蕭蘅,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她氣極,也只會(huì)這般同他爭辯。只是急到連聲音都染上幾分哭腔,可憐至極。
如同一只張牙舞爪的兔子,分明沒有半分威懾力,偏要在惡狼面前假模假式。
這倒叫蕭蘅垂首沉沉笑了幾聲。
蕭蘅從前怕嚇到窈窈一直隱忍裝模作樣,如今窈窈長大了,也該知道我的真面目。
那似妖的面上是勾人的笑。
可卻叫陳窈窈更為懼怕。
陳窈窈蕭蘅。
她再次喚他的名字。
卻是聲音顫抖,竟帶了幾分乞憐之意。
蕭蘅的指卻輕柔地將她幾縷碎發(fā)攏至耳后,妖冶艷麗的面容薄唇微抿。
蕭蘅我養(yǎng)窈窈如此久,窈窈也該可憐可憐我。
蕭蘅為何,窈窈的夫君不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