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院落里,云為衫將藥粉塞進涂著蔻丹的指甲縫里,隨后起身推門而出。院落里,她看見走廊一排房間的燈都熄滅了,唯獨上官淺房間還亮著幽幽的燭光,并且隱隱傳來低語交談的聲音。
云為衫抬腳便朝上官淺房間走去。叩叩叩——她敲門,房門很快就打開,上官淺笑意盈盈地出現(xiàn)。
云為衫目光往門內(nèi)一看,姜離離竟然也在。
正合她的意,云為衫福身道,
云為衫抱歉這么晚打擾,我有些睡不著,正好看到上官姑娘房間燈還亮著,就過來和你說說話……是打擾到你們了嗎?
說著,把目光移向了房中的姜離離。
姜離離搖頭:“那倒沒有,我也是睡不著,來和上官姑娘聊天呢?!?/p>
三人在紗簾籠罩的低案邊圍坐云為衫聞到一陣沉郁的芳香,她撇過頭,看見香爐正在冒著淡淡的青煙。
那氣味有異,云為衫若無其事地抬眼看向上官淺,
云為衫房間這熏香味道真好聞。
上官淺正在倒茶,聽到她這樣說,笑著接過話頭,
上官淺這熏香名叫秋蟬眠,是我老家很有名的一款香料。姜姑娘說夜里睡不著,我就點了這個,可以助眠安神。云姑娘要是喜歡,我那里還有一些。
上官淺十指纖纖,端起茶盞,分別遞給云為衫和姜離離。
云為衫注意到,上官淺拿茶杯的手同她一樣,指甲上的蔻丹鮮艷欲滴,微不可查地,上官淺的指尖輕輕地在杯壁上輕點了三下。
云為衫斂了斂眸子,抬手用青瓷茶壺倒了一杯茶。順勢,云為衫手指輕輕一抖,巧勁之下,指甲里的蔻丹粉末掉進茶杯里,不多但已足夠。
隨后,她很自然地將茶盞遞給了姜離離。看到她的動作后,上官淺盈盈笑著,
上官淺姜姑娘,快嘗嘗我家鄉(xiāng)的醬花茶吧,也祝姑娘你心想事成。
姜離離寬了寬心,低頭飲完了杯中的茶水。
云為衫抬起視線,正好撞到上官淺的目光,她們兩人正說著話,可上官淺卻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姜離離:“喝完這茶,我也要休息了。”
上官淺“嗯”了一聲,回她,
上官淺我們也該休息了。
待姜離離走后,云為衫卻沒急著離開,她盯著上官淺的眼睛,
云為衫天地玄黃。
上官淺笑意盈盈回答,
上官淺魑魅魍魎。
這是無鋒的暗號,那么說明她跟她也是一類人,云為衫試探性的問道,
云為衫你也是魑?
上官淺卻笑著搖搖頭,
上官淺我是魅。
云為衫盯著她眼睛,壓低聲音,
云為衫既然我們的身份一樣,我想,有些事情,說清楚一點比較好。
上官淺搖搖頭,認(rèn)真地糾正了她,
上官淺不一樣哦。我是魅,比你高一階,在無鋒里,‘位高半階壓死人’,你應(yīng)該聽過吧?
云為衫臉色發(fā)白,
云為衫聽過。我只是沒想到,無鋒還派了魅階無鋒一起潛入宮門。
上官淺端起桌面上那杯涼透了的茶,輕抿一口,慢條斯理道,
上官淺萬事皆有代價,有代價就有犧牲,如果不是鄭小姐暴露身份,那么犧牲的就是你了。
說完,她盯著云為衫,彎起了眼角,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變得難以捉摸。
云為衫皺眉避開視線,問她,
云為衫她也是魅?
這話一出,上官淺噗嗤一聲笑出來,戲謔地說道,
上官淺她那么蠢,怎么可能是魅?
聽著她不屑一顧的語氣,云為衫頓了頓,說,
云為衫之后只有我們兩個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了,是嗎?還有其他人嗎?
上官淺紅唇輕彎,那雙精致的眼眸里泛起幾抹暗色,她的聲音既輕又冷,
上官淺你又錯了,鴉雀成群,孤鷹在天。我和你之間,不存在‘我們’,也不存在‘一起’。
云為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昏黃的燭光灑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她細(xì)細(xì)回想著上官淺說的話。這時,她不經(jīng)意間的扭頭,在窗戶邊上看見遠(yuǎn)處掛起的紅色燈籠。那顏色如同血光,來勢洶洶。
宮門示警,肯定有秘密,也說明此刻宮門內(nèi)一片混亂。
云為衫想查探發(fā)生了什么事,然而宮門禁止隨意行走,新娘們更是不能離開女客院。
她低頭思考了片刻,從衣柜里將那套紅色的嫁衣拿出來,將下擺一扯。她拆開縫線,紅布里露出一片黑,原來內(nèi)有乾坤,把夾層翻出來,里面有一套輕薄的黑色夜行衣。
云為衫吹滅了房間里的蠟燭,潛行而出。
一道狹長的人影穿過小道,行如鬼魅,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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