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緊貼著范閑,他都能感覺到男人在說這個字時胸腔的震顫。
李承澤的心也跟著顫了顫,酥麻從心尖擴散,讓他對范閑毫無招架之力。
等坐上車,系好安全帶,李承澤才低聲道:“對不起,老板?!?/p>
語氣充滿了懊悔跟抱歉,看起來是真的知道錯了。
范閑發(fā)現(xiàn)比起李承澤的不告而別,他的走丟反而讓自己更容易接受,不是白眼狼,沒想著離開。
雨聲沖刷著車窗,將外面的景致遮擋的縫隙不露,只透出一片一片模糊的光,反正這種天氣也不好開車。
范閑索性在車里跟李承澤“長談”。
“離開店出來,是想買什么嗎?”范閑試探性詢問。
李承澤點點頭:“嗯?!?/p>
范閑:“買什么?”
李承澤不太好意思,但最后還是說了:“炸雞?!?/p>
“嗯?”
范閑有些意外:“喜歡吃這個?”
李承澤搖搖頭:“沒吃過,但是見過,有些想吃?!?/p>
范閑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在哪里見過?”他不動聲色挖掘著李承澤的“秘密”,原諒他,這孩子身上不穩(wěn)定因素太多,總得知道一些。
“媽媽給弟弟買過?!崩畛袧奢p聲:“味道很好?!?/p>
范閑眸色一閃,“還記得那家炸雞店的名字嗎?”
后面有車按喇叭催促,已經(jīng)綠燈了,范閑使勁兒捏了捏李承澤的手,先專心開車。
沒堵車,范閑又會抄近道,十來分鐘
這次車一停,李承澤才終于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朝范閑擠出一個不怎么明朗的笑。
“先上去,洗個澡,我把炸雞給你放在烤箱里熱著,出來就能吃,嗯?”
范閑聲音更輕,帶著安撫的力道。
李承澤:“嗯?!?/p>
李承澤沖了個熱水澡,被范閑念了好幾次,現(xiàn)在終于記得吹干頭發(fā)。
他出來的時候范閑就坐在餐桌前,已經(jīng)將炸雞分開,兩只大雞腿放在干凈的盤子里,還冒著熱氣。
“快來吃?!狈堕e叫他。
李承澤在范閑身邊坐下,愣愣盯著雞腿,似乎不知道從何下手。
范閑先拿起一只,“我也餓了,一人一只?”
李承澤這次自在了:“好?!?/p>
外面的皮有些回軟,但酥香仍在,雞肉很嫩,跟白水煮的不一樣,入了味,略微帶點兒辛辣,十分好吃。
“香嗎?”范閑問他。
“好吃。”李承澤實話實說。
“你路走錯了,以后想吃告訴我,我回來順路就能給你買?!狈堕e接道。
李承澤低聲:“不用,吃過這次就好了?!?/p>
范閑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他很想問問李承澤,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對了?!狈堕e看李承澤十分秀氣的吃完,雞腿骨都啃得干干凈凈,輕聲道:
“你打算在我這里長住對嗎?”
李承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干凈,范閑的指尖觸碰到青年的手腕,感覺原本稀薄的溫度一下子就散沒了,冷的嚇人。
老板這是……嫌自己住的久了嗎?
也是,店里本來就沒多少生意,還要養(yǎng)著一個閑人,包吃包住一個月開四千工資,是不合適。
“我……我可以搬出去?!?/p>
李承澤嗓子發(fā)啞,他知道的,所有美好的東西在他這里只能開個頭。
緊隨而來的就是毀滅性的打擊,早就習慣了,可對方換成范閑……李承澤深吸一口氣:
“老板,我不要工資,你要是有任何需求,我隨時都能回來幫忙。”
嗯,不要吃住,免費打工,真這樣范閑得把“周扒皮”的名號坐實了。
“我說……”
范閑沒忍住抬手揉了揉李承澤的頭發(fā):
“你這小腦袋瓜里面一天天裝著的都是什么?我沒趕你走,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確定打長工。”
“我就隔出來一個房間給你,你想休息還是什么的都方便?!?/p>
主要是有一次范閑從樓上下來,李承澤在換衣服,雖然只有一眼,但他還是看到了,那抹刺眼的白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就是太瘦了。
“不、不用!”李承澤喜出望外:“我這么住著挺好的!真的!”
看他眼中迸發(fā)出光,范閑跟著開心起來,“行。”他嘴上這么應(yīng),心里已經(jīng)在想明天叫工人來怎么弄隔間了。
“累了一天了,睡吧?!狈堕e說道。
“好!”李承澤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喜悅。
這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范閑失笑,他往樓上走,只是剛邁上一個臺階,忽然聽到身后“咚”的一聲。
轉(zhuǎn)頭就看到李承澤無知無覺的倒在地上,唇角還帶著笑。
范閑不知道自己將車開的多快,他從地上抱起李承澤的時候,只覺得太輕了。
李承澤淋了雨,穿著濕衣服熬了大半天,身上不舒服也沒跟范閑說,非得把人嚇得半死。
范閑捏著眉心等在急診室門口,心道這個毛病一定給他改過來!
第二天晚上,北齊公主跟李承儒吃飯的時候才得知李承澤病了,還挺嚴重,一晚上燒成了肺炎,今早的時候被推進了icu觀察。
還真沒見過這個年齡段的人淋場雨就能燒成這樣。
“李承澤瘦的就不正常。”北齊公主微微蹙眉:“要不,明天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吧?”
“看是肯定的。”李承儒接道:
“你知道范閑多照顧他嗎?
從住院到進病房親歷親為,上一個有這個待遇的還是他柳姨娘,范思哲之前有一次胃腸炎,范閑把人送到醫(yī)院確定沒啥事就回家睡覺了。
第二天范思哲醒來身邊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打電話來跟我哭訴?!?/p>
他住了幾天院,范閑就守了幾天。
住院的第二天李承澤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范閑當晚穿著隔離衣進去看他。
青年臉色慘白,躺在床上無知無覺,范閑俯身,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嘴快的喊了聲“小澤”,聲音并不大。
可李承澤卻微微蹙眉,放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指尖微微朝里,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似的。
范閑注意到,輕輕捏了捏他的指尖,然后范閑清楚的聽到了兩個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