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的集市向來喧鬧，叫賣聲、車馬聲、孩童嬉笑聲交織成一片活色生香的市井圖景。

可此刻，人群中卻悄然分出一條通路——只因平日里那雙眼生威、自帶三分懾人氣勢的青王蕭燮，正一反常態(tài)地斂了所有鋒芒。

他微側(cè)著身，將身旁的女子護在臂彎與身側(cè)形成的小小屏障里。

“羅兒，可有瞧得上眼的？”

見綺羅在那處琳瑯滿目的攤子前駐足，蕭燮幾乎是立刻便收住腳步，快步跟上時帶起的風(fēng)都輕了幾分。

綺羅阿燮，其實你不必如此

蕭燮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比周遭的叫賣聲更低些，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軟意：“若是喜歡，盡管說。”

綺羅指尖輕輕拈起那只繪著粉蝶的小風(fēng)箏，指腹細膩，順著絹面的紋路緩緩摩挲。

她的食指微微蜷起，勾住纖細的竹骨末端，那截皓白的指尖襯著蝶翅的嫩粉，竟比絹上的顏色還要溫潤幾分。

拇指不經(jīng)意間蹭過蝶尾的流蘇，幾縷彩線纏上指節(jié)，她便低頭，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慢將線解開，動作輕緩得像在擺弄什么稀世珍寶。

綺羅阿燮可聽說過一句俗語？

她抬眼時，指尖還捏著那縷彩線，尾端的碎金箔隨著動作輕輕晃。

蕭燮的目光本是追著她的指尖動，聞言猛地回神，喉間竟有些發(fā)緊，脫口便是：“什么？”

綺羅風(fēng)箏轉(zhuǎn)，時運轉(zhuǎn)，時來運轉(zhuǎn)時運轉(zhuǎn)

綺羅莞爾，眼尾彎成兩彎新月，指尖將風(fēng)箏舉得稍高些

他喉結(jié)動了動，伸手便往袖中摸錢袋，語氣里帶著連自己都未覺的縱容：“羅兒果然心思玲瓏?！?/p>

說著便揚聲對攤主道：“老板，這些全給我包起來，我都要了！”

綺羅“不了，我只要這一只便好?！?/p>

綺羅連忙拉住他欲掏銀子的手，指尖輕輕按在他手背上，另一只手已拿起那只粉蝶風(fēng)箏，轉(zhuǎn)身便往前挪了兩步，裙角掃過攤位邊緣的竹筐，帶起幾片飄落的彩紙。

蕭燮卻沒聽她的，依舊將沉甸甸的錢袋擲在攤位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語氣不容置喙，目光已追著綺羅的背影掠了過去。

那小販捧著錢袋，手指都在發(fā)顫，忙不迭地躬身：“青王，您看得上是小的的福氣，哪能收您這么多……”

“讓你收下便收下！”蕭燮頭也未回，聲音里已帶上了幾分慣有的冷硬。

對這些不相干的人，他素來懶得周旋，只匆匆丟下這句話，大步流星地追上綺羅，腳步邁得急了，腰間的玉佩都晃出幾聲輕響。

趕上時，他刻意放輕了腳步，見綺羅正低頭看著手里的風(fēng)箏，便放緩了語氣，像怕驚著她似的：“走慢些，仔細腳下?！?/p>

說著，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撥開了前方垂落的一截布幡。

石板路被日頭曬得微暖，二人并肩走著，鞋履踏在上面發(fā)出清淺的聲響。

不知怎的，綺羅忽然停了腳步。

蕭燮立刻收住腳，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幾分不解：“羅兒，怎么了？”

綺羅轉(zhuǎn)過身，將那只粉蝶風(fēng)箏輕輕放進他掌心，指尖與他的指腹不經(jīng)意相觸，像落了片極輕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