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訣。
山間竹林。
葉鼎之在竹林修了一間茅屋,自師父與燕凌霞一戰(zhàn)身死之后,他便一直在這落腳。
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枕著雙手慵懶的倚靠在門前的躺椅上,手邊的方桌上擺放著幾個信封,那些信很明顯已經(jīng)有些時日,紙張都舊了,可他卻很寶貝,整潔按照原有的痕跡輕輕疊著,尾端角落微微有些皺了。
很明顯經(jīng)常翻閱的模樣。
這信,自然是宋岑安寫的。
上次一別,宋岑安總共給他寫過三封信,信中都是些好似撒嬌的埋怨話語,怪他一走就再沒了音訊。其實也不是葉鼎之不想寫信給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寫些什么,說些什么,他始終覺得,文字不如行動來的有力,來的真切,所以這些時日,他始終都在認真練功,期待著再次重逢的那一日,他已經(jīng)足夠強大,不會在像大考之時那般狼狽。
“吱嘎——”
如此靜謐安逸的氛圍被一陣踩在枯萎枝干上的腳步聲打斷,葉鼎之不用回頭,也知曉來的人是誰,似是不耐的微微蹙起了眉。
這家伙已經(jīng)來煩他有些時日了,每次總是說些不著邊的話,偏偏還像狗皮膏藥一樣怎么也趕不走,不過她來反復打擾的好處就是,有了一個免費的對手,閑來無事跟她交手,也能夠感覺到這段時間自己武功的進益,這也是葉鼎之允許她次次靠近的原因。
感受到腳步站定在身后,他拿起手邊的玄風劍,動作利落的一個轉(zhuǎn)身拔劍出鞘,運著內(nèi)功就執(zhí)劍朝對方徑直而去,展開攻擊。
他劍法迅速又干凈,身上隱隱帶著幾分師父雨生魔的影子,卻又比雨生魔多了幾分灑脫和少年之氣,幾招便輕松將對方逼退。
“等等?!?
“我今日不是來與你打架的?!?
在他翻轉(zhuǎn)手掌要繼續(xù)過招的時候,面容俏麗的紫衣女子將手中的劍收回劍鞘喊停。
“我與你沒什么好說的?!?
沒耐心聽她所言的葉鼎之剛欲沖上前,女子便勾起唇角,一句話使得他怔在原地。
“你不想見她嗎?”
“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日日反復翻那些信,難道不是想見她嗎?我聽說,她啟程回天啟城了?!?/p>
紫衣女子瞥了眼他桌上的信封。
這些時日雖然并沒能實行計劃,激起葉鼎之對天啟那位皇帝的恨意,卻也不是一無所獲,在徹底調(diào)查到他在天啟城的那些經(jīng)歷之后,她發(fā)現(xiàn)葉鼎之心思在一個人身上。而這人的身份,卻是極有意思,可以利用的。
“是嗎?那與我有何關系?”
見她話多完全沒有過招的意思,葉鼎之也失去了興趣,將劍收回劍鞘躺回躺椅上。
可對方卻沒有安靜下來的打算。
毫不客氣的上前繼續(xù)循循善誘。
“她原本都和百里東君離開天啟城了,你就不好奇她突然回去是去做什么的嗎?”
“她是回去觀禮的?!?/p>
“你不知道吧?其實她也是蕭氏皇族的血脈,我聽說,北離的皇帝其實一直都想要她死,在她年幼時就多次派出殺手暗殺?!?
“說起來……她與你的身世竟也有些相似,她的父親也是皇族血脈,當年的宸王蕭遠深,據(jù)說,是上一任北離皇帝最疼愛的兒子,可你們?nèi)缃竦倪@位皇帝,卻為了皇位,在太安殿之前,親手殺了自己的弟弟,殺死了她的父母。有沒有覺得這段故事有些耳熟?都說帝王多猜疑,你父親,大將軍葉羽,不也是被這位北離皇帝給害死的嗎?”
“你不會真的相信你父親會叛國吧?”
葉鼎之面上表情雖然波瀾不驚,實際上,枕在腦袋后面的手卻早已經(jīng)握成了拳。
面前這個女人最近始終在變換各種方式激起他心中對于北離皇帝的恨意,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所以她能夠調(diào)查到宋岑安的過去葉鼎之并不意外也不吃驚,令他吃驚的只是宋岑安的過去,如今他終于懂得了當初她那句輕描淡寫的罪臣之女究竟是什么意思。
“玥卿,你到底想說什么?”
似是不耐煩的葉鼎之看向她。
被喚作玥卿的女子只是輕笑一聲。
“就算你真的不恨北離皇帝,不想復仇,難道你就不擔心她嗎?據(jù)我所知,這位皇帝可是從未放棄過想要殺掉她的心思?!?
“另外還有件事,她這次回去,參加的是景玉王蕭若瑾的大婚,她從小是被蕭若風和蕭若瑾養(yǎng)大的。像她這般絕色的姑娘,很難有人能夠抵擋住她的魅力吧?我聽說連她的那些師兄們都和你一樣,那你說,這般天天與她朝夕相處,借著親情名義享受她撒嬌討好的人,會不會也生出些別的心思……”
“你話太多,吵死了?!?
不以為意的葉鼎之起身,拿過桌上的信和手邊的玄風劍丟下一句話便將她關在了門外,雖然表面看上去不在意,可這些時日的朝夕相處對葉鼎之已經(jīng)很是了解的玥卿清楚,那些話就像深深扎入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一定會記得,會在意。
只要他在意,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