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并沒有動碗筷，而是看著離他最近的一道菜：“這是什么？”

宮遠徵挑起一邊眉毛：“像是……野雞?！币贿呎f，一邊自顧自動了筷子，夾了一塊吃起來。

“特地吩咐廚房去山里打的野雞，去皮剃骨，炸一遍之后，再下鍋煎炒……”上官淺復(fù)述著做法，看上去相當用心。

宮尚角不經(jīng)意地問：“上官家是大賦城望族，你是大小姐，還會這些？”話語里滿滿的都是試探。

上官淺臉色波瀾不變，點點頭：“我娘說，女子會做菜，才能留住人?！彼Φ糜行┐猴L(fēng)得意，只當他那句話是句夸獎。

江獻音不屑地瞥她一眼，語氣不冷不淡:“我未出閣時，家里母親從未下廚做過飯，倒是姨娘經(jīng)常親自下廚變著花樣地做飯，為了討好我父親。”

她是簪纓世家的嫡女，家里教的都是治家之道、權(quán)術(shù)斗爭，從不教做飯，也不學(xué)如何伺候人，不學(xué)那一套柔順的做派。

上官淺有些不知所措，抿著嘴沒再說話。

宮尚角不置可否，遲遲沒有用膳。

見宮遠徵在一旁吃得開心，上官淺問：“遠徵弟弟不用等等角公子和夫人再吃嗎？”

宮遠徵有些顯擺和挑釁：“我哥和我嫂嫂寵我，好東西都讓我先吃?！?/p>

“寵歸寵，禮數(shù)總要講的吧？”她臉上露出一絲不樂意。

一直不說話的宮尚角突然開口：“一家人之間，何須禮數(shù)？”

“但我看執(zhí)刃大人好像挺在乎禮數(shù)的?！?/p>

氣氛突然驟降，宮尚角的目光悄聲落在她臉上。

這個上官淺，話里話外分明就是想試探宮尚角對她包容的底線。江獻音也不接茬，規(guī)矩地挺直腰板坐好，就想看她怎么演。

宮遠徵冷笑：“因為他和我們不是一家人?！?/p>

上官淺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宮遠徵不屑地撇了撇嘴：“而且他也不是執(zhí)刃?！?/p>

在她問出更多的問題之前，宮尚角打斷了她：“吃飯?！?/p>

說完，宮尚角終于動筷，夾了一塊雞肉，但卻沒吃，只是放進了宮遠徵的碗里。

上官淺：“角公子自己吃吧，遠徵弟弟碗里還有?！?/p>

宮遠徵有些不悅：“不要叫我‘遠徵弟弟’，只有我哥和我嫂嫂才可以叫我‘弟弟’。”他譏諷道，“你不是很愛講禮數(shù)嗎，那以后記得叫我‘徵公子’。”

說完，他還洋洋得意地看向江獻音，那模樣就像在“求夸獎”似的。江獻音向他微笑，她心里明鏡似的，這小孩兒小嘴跟淬了毒一樣叭叭叭的，其實就是在維護她替她出氣。

上官淺的表情變得委屈，她緊緊抿著唇，拿起一個小碗，沉默地盛湯。

午膳快要結(jié)束，一桌子菜只動了不到三分之一。

宮遠徵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著嘴，突然說：“哥，宮子羽已經(jīng)去后山了。”

宮尚角看著他愁眉不展的表情，淡然回答：“這也值得發(fā)愁？”

“哼，他但凡有點自知之明，就應(yīng)該早早放棄，不見棺材不掉淚?！?/p>

“他若是沒這點‘自知之明’，我們就點一點他?！苯I音眼底笑意不明。

宮遠徵一聽，表情立刻放松，眉眼舒展開來。

而一邊正乖巧低頭喝湯的上官淺動作也不易察覺地停了一瞬。

宮尚角轉(zhuǎn)向上官淺：“上官姑娘，我想喝一碗甜湯，不知道廚房有嗎？”

上官淺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有?！闭f完，她轉(zhuǎn)身朝著廚房的方向去。

看著她漸遠的背影，宮尚角才冷聲提起：“蘭夫人?！?/p>

宮遠徵：“蘭夫人？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死人沒法說話，但是還有活人可以替死人說話。當年服侍蘭夫人待產(chǎn)的貼身丫鬟一定比我們知道的多。”宮尚角冰涼的眼神透出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