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
北京。
快要入夏,天光亮的早。眼看都快過往日吃早飯的時間了,院墻內(nèi)的幾間屋子仍舊沒有動靜。
棗樹上歇腳的鳥兒疑惑的開始相互探討——
“唧唧”
“唧唧”
就在這交頭接耳的討論聲中,只聽“吱呀”一聲,主屋的房門終于打開。
一六旬婦人腳步穩(wěn)健地疾步走出,沖著東西廂房開始大喊。
“大軍!大軍別睡了!快起來看看你們是八點幾分的票?小兔崽子就知道睡,都快趕不上車了!”
她敲完左邊,又迅速跑到右?guī)按髮O子?大孫子快起來嘞,可不能再睡了,一會兒該趕不上飛機了?!?/p>
“乖孫女?乖孫女快醒醒,你爸那個不靠譜的,趕一大早的車也不知道定個鬧鐘,這不擎等著被落下嘛!”
婦人忙得腳不沾地,想起什么后又沖著主屋喊道:
“老頭子!老頭子你快去巷子口買幾籠熱包子!這小子,你說說這干的叫什么事!誰家趕這么早的車呀,我乖孫還沒吃飯呢!”
只見四四方方的庭院內(nèi),不一會兒就充斥起熱鬧的煙火氣。小白哈欠連連地從東廂房走出,睡眼朦朧地抻了抻腰。
“奶奶~ 我十一點的飛機,還早著呢?!?/p>
“也不早了,你行李是不是又沒收呢?快去快去,這次要在重慶待好幾天,外套一定要帶著,可不能貪涼?!?/p>
老人絮絮叨叨的叮囑著,推著她大孫子往里走。
就這這時,西廂的門也突然打開,從里走出一個身穿老頭汗衫,黑色大褲衩,腳踩人字拖的長卷發(fā)男人。
男人煩躁地揉了把頭頂?shù)木砻?,又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沈聽!還不起來?再不起床你就自己去廊坊啊。”
“臭小子!怎么和我大孫女說話呢!女孩子家慢點怎么了!還不怪你不會訂票!”
男人被打得一趔趄,齜牙咧嘴的揉著被拍痛的胳膊。
“媽你可別說我了,你自己看看這會兒都幾點了?七點半了!第一節(jié)課都要開始了!”
“哎呦,完犢子我今天有早課來著!你這臭小子,還不是怪你!”
惱羞成怒的又拍了一巴掌,也不再管這爺仨了,回屋拿起包就往學校趕。
“臭小子到了重慶記得給我打電話!別又忘記了回頭你爺爺奶奶姑姑又來尋我麻煩!”
男人進了東廂,見小白行李箱里該收拾的都收拾了,開口囑咐道。
“哎呀知道啦~ 老沈你最近是不是要更年期了?怎么這么啰嗦呢?”
“嘿!咋還不識好人心呢,記住了!下了飛機一定要先去找公司的接機哥哥,不許亂跑,不許和陌生人搭話!”
“知道了~ 哎喲你快走吧,再耽誤下去阿聽要發(fā)火了!”
男人一凜,眼前滑過自家閨女那雙清泠泠的桃花眸,不敢再多做耽擱。
兩人走后,小白也拎起行李箱趕往機場,他都習慣了,自年初進入公司后,往返北京——重慶一直都是他自己一個人。
這一世他和阿聽的家庭,說特殊也沒多特殊,就是比別人少了個母親的角色。
老沈,大名沈惲,年三十六歲,至今未婚。
哦說準確點,也沒離過。但戶口本上卻有了他和阿聽兩個孩子。
說來也是年少輕狂,彼時老沈才組建了地下樂隊,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
初戀對象,也就是他們名義上的母親,兩人一個沒注意偷食了禁果,按理二人該水到渠成的領證結婚,自此一家四口雖平淡卻溫馨的永遠生活在一起。
可事實是三人皆被拋棄。究其原因,也可以理解。
21世紀初,美國綠卡的含金量估計沒人可以抵擋。
為了它,為了國外更圓的月亮,三人就這么華麗麗的被一起放棄了。
而他現(xiàn)在要去的公司,重慶時代峰峻,娛樂圈里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草臺班子”。
說來為什么會選擇這家公司呢,也是一種玄學。
小時候因為姑姑沈恒的大學同學是電視臺的節(jié)目編導,來家里時聽過他唱歌,在臺里開了一檔少兒歌唱節(jié)目后,就把他給塞進去了。
起初就是想去玩一玩,家里也沒人在意,后來意外拿了節(jié)目的冠軍后,接二連三的諸多傳媒公司找上門來。
爺爺奶奶當然不同意。家里都出了一個離經(jīng)叛道不著調(diào)的兒子了,可不能再帶壞自家孫子。
就這么的,在娛樂圈短暫的冒了泡后迅速消失。
可有一個人卻挺堅持,拒絕了一次兩次再三次后,時隔多年又一次找上門。開的條件也相對寬松,說先進公司練習看看,如果真的不合適,就當替未來排除選項了。
又沒簽合同,相當于上了個長途興趣班,自那以后每個星期,北京飛重慶的航班上都有他。
其實他就是閑得無聊,想搞點事。
畢竟連阿聽都在搖滾圈子混出點名號了,他怎么可以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