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憑舟聽后久久不言,倒像是失神落魄一般。
突然闖進了一名女子,身后還跟了好幾個婢女。
那女子釵髻散亂,衣服半散著,神色匆匆倒像是在逃難一般,瞧見元憑舟一行人后腳步放緩下來。
她愣愣盯著那群人,眼底的一抹憂色消散,她的臉上露出一絲譏笑來:“怎么,這么會裝,連平南王的人都要來湊熱鬧。”
“初然,不得無禮?!?/p>
“這位是?”柳風(fēng)眠問道。
“這位是林城主的養(yǎng)女,也是在下未過門的夫人,她兩年前便患了瘋癲之癥,驚擾了二位貴賓,實在我在下的不是。碧月,扶小姐回去。”總理作揖道。
那喚作碧月的婢女作勢去扶林初然,卻被一手甩開,林初然吃力地扒開那雙手,沖著他們就是一嗓子:“誰是你夫人,我告訴你錢柴,我沒病。他們在怎么爭,也爭不過你哈哈哈哈?!?/p>
推搡間還是幾個婢女一齊將林初然捉拿住送出了門。
錢柴心里像是半漏了拍,他觀察著元憑舟等人的反應(yīng),好像無動于衷。
松了口氣:“兩位貴賓見笑了,剛剛賤內(nèi)鬧了這么一出,畢竟瘋子的話不可信,請二位不要多想。天色也不早了,二位早休息,多貴,送二位貴客去客房休息?!?/p>
“是?!?/p>
多貴將柳風(fēng)眠二人帶到便告退了。
柳風(fēng)眠、元憑舟進入房間后,看見屋里的陳設(shè)并無不同。
坐下后倒了杯茶,桌上擺放著一些果盤,柳風(fēng)眠一杯熱茶入肚人頓時精神了不少,他拿了一個柑橘邊剝皮邊對元憑舟說:“感覺剛剛那個姑娘家有問題?!?/p>
“不是那個姑娘家,是這個地方都有問題。那錢柴在怎么說是林澗的兄弟,如果代入到自己身上,你會娶你兄弟的女兒?”
“肯定不會啊,我又不是禽獸。那錢柴在怎么說也過了不惑之年,而林初然頂多也是剛過及笄一兩年,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嘛?!?/p>
“如果只是兄弟間對子女的照拂,這個邏輯還行的通,可明顯錢柴心思不純。”
“走一步看一步吧,行了老元,別蔫了吧唧的,來吃點柑橘,挺甜的?!?/p>
“好?!?/p>
黑夜中,錢柴手提著一盞燈,騎著馬鬼鬼祟祟地出了成門,橫穿過一片杉木林,停在了一間荒廢的客棧前。
房子外的早餐攤上,一位黑衣正坐著喝茶,面罩將他的面容擋的嚴絲合縫。
“來了?”
錢柴迅速下馬,弓著腰來到黑衣男子的旁邊,從懷里掏出一對玉鐲和一包好茶,討好地放在桌上。
“玉鐲就算了,有事?”黑衣男子用食指將玉鐲推了過去沒要。
“大人,您猜中了,平南王真的派了兩個人來,在下要怎么做才能不打亂我們的計劃?”
“否管他們,殺了便是?!蹦腥说穆曇舾裢獗?,沒有絲毫波瀾,烏黑的眸子透過面罩,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可是……”錢柴面露難色,“萬一……我是說萬一大人,平南王追查起來,怕是麻煩的很。”
黑子男子低笑兩聲,他緩緩站起身,輕撫著手中的皮制手套,眼神中充滿了輕笑,錢柴愣的一瞬間,黑衣男子快步來到他的面前,一張冰冷的鐵面具上印刻著猙獰的圖案,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中又充滿了嘲弄好玩,錢柴被嚇的一震,直接讓他馬上下跪磕頭,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被生撕蠶食。
“都是要做大事的人,難不成還怕一個小小王爺?”
黑衣男子說完直接略過錢柴頭也不回地走了,等到回身時,黑衣男子的早已不見蹤跡。
第二日清晨,柳風(fēng)眠和元憑舟被錢柴著人帶到了議事廳。
一進去就看到了錢柴與其他幾人在攀談。
注意到了他們二人的到來,錢柴連忙招呼:“柳公子元公子來了啊,快坐快坐?!?/p>
柳風(fēng)眠和元憑舟落座后,錢柴開始樂呵呵的介紹:“各位,這兩位就是柳晚歸柳和元憑舟。”
“柳公子,久仰久仰?!睂γ嬉晃淮┣嘁律雷饕痉Q贊,柳風(fēng)眠作揖回禮。有一個糙漢臉上表情微有不屑,瞧著柳風(fēng)眠這文縐縐的樣子,不屑道:“就這位柳公子一副書生樣,也配被城主大人邀請?怕不是來碰瓷的吧?!?/p>
“何剛你懂個屁,柳公子這叫做智囊,哪是你這糙漢所能了解的。”剛剛贊揚柳風(fēng)眠那位青衫的男子出口回懟。
“怎么的于凈安,老子就是看不得這文縐縐的人還來摻這武力局,你難不成能要用你那鞭子抽我不成,老子直接把鞭子斬了,看能拿我怎么樣!”
“你……”
“好了好了,別吵了?!?/p>
一旁齊天嘯開了口。
齊天嘯算得上是長者,他這么一制止,兩邊倒是安靜了不少。
何剛,江湖人稱斬刀旋,他有一把重達十斤的大刀,用的是不朽的散銀石所煉,他舞劍舞的是生龍活虎,這把對旁人來說笨拙、粗笨的劍到了他手里仿佛活了過來,何剛就是靠這把劍出名于江湖。
于凈安,江湖人稱陰柔手,他不擅刀劍,卻擅一條長鞭——懷闋,此鞭上涂有劇毒,一般擊中者皆會中毒身亡。
錢柴見局勢平息下來,半懸著的心平了下來,他牽強地笑了笑。
“錢總理,就我們幾人?不是說會宴請?zhí)煜碌挠⒔軉??”柳風(fēng)眠瞅了瞅四周,加上他也就五人。
一旁的于凈安出口解釋:“柳先生來的晚些,沒有品到上好的秦家宴。本來有十多人之余,但不知道怎的他們那宴后就感染風(fēng)寒了,只有我們幾人得以幸免?!?/p>
“原來如此,那如今他們在哪?”
“在秦集城內(nèi)的一家驛站里,那病會感染,為了安全起見所以與靈莊隔開了。”
“既然那十幾位英杰患了病,要不,切磋延遲幾日,等他們一起?!卞X柴站在一旁提議,何剛聽了嗤笑一聲:“等什么等,我們哥幾個不是人。先讓我跟這姓于的打一場,娘們唧唧的,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這……”錢柴為難地四處望望,元憑舟、柳風(fēng)眠一臉平靜,齊嘯天也沒有阻攔的意思,至于于凈安……臉都被氣歪了。
“來就來,誰怕誰!你這話搞的我好像看你順眼一樣,大塊頭全身上下都不討喜!”
“那……幾位請,移步斗武場?!?/p>
元憑舟幾人出了門,在每人看到的角落,錢柴的唇角上揚。
錢柴領(lǐng)著于凈安等人出了門,元憑舟落單了片刻,他自個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真的是不對勁?!?/p>
“什么什么元,你杵那干什么呢,快跟上啊磨磨唧唧的?!?/p>
何剛不耐煩的催促聲打擾了元憑舟的發(fā)愣,他連忙趕上隊伍。
斗武場設(shè)在靈莊一處空處,錢柴到了擂臺前停了下來,于凈安伸著脖子往外張望。
“瞧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何剛的話語中充滿了鄙夷,于凈安直接一個白眼過去:“呦,何大棒子,你這話搞得你自個有多牛逼一樣,你有受過萬人的追捧嘛。怕姑娘家一看你這粗膀子直接逃開了吧!”
“切,誰像你于凈安文文弱弱的,怕姑娘家瞧了都以為是面首吧?!?/p>
錢柴先上了了擂臺,旁邊傳來了某兩人的吵鬧聲,他沒有給予理睬,柳風(fēng)眠四處看看,除了他們幾人以及一些奴仆便不見人影
“怎么不見林城主?從昨日進來他便沒有露面?!?/p>
“林城主前不久患了皮膚病,旁人靠近就有可能感染,如今他正臥病在床修養(yǎng)?!?/p>
“那為何相邀我們在此?”柳風(fēng)眠不解的問。
“柳公子有所不知,林城主……這病愈發(fā)嚴重,恐怕時日無多,相邀各位是他的夙愿,在下只是依照他的話履行而已?!?/p>
柳風(fēng)眠點點頭,錢柴見對方?jīng)]有在說話,就開口道:“首先是于凈安公子和何剛公子,還有幾位在旁邊稍等?!?/p>
于凈安何剛二人聞聲上了擂臺,何剛扛著那把粗大的劍走在前頭,顯得后面于凈安有些弱薄了。
二位站在擂臺的兩邊,何剛將肩上的劍放在地上,劍落地,擂臺上的碎石都被震了一番。
于凈安慢慢悠悠的從腰間掏出一根鞭子來,那鞭子長且表面呈紫藍色。
何剛滿臉的不屑,他呸了一嘴痰到地上,后滿臉的嗤笑望著對方:“于家小子,要不爺爺我讓讓你啊,不然我這一劍下去怕你這手就廢了啊?!?/p>
于凈安扯了扯嘴:“少裝叉了何大棒子,誰勝誰贏還不一定呢!承讓了?!?/p>
于凈安說完便一鞭子抽向何剛的腳邊,何剛迅速躍向后面且抬劍就是一斬。
于凈安鞭子一回又反側(cè)身,何剛的一劍落了空。
“他奶奶的?!焙蝿傁癖患づ耍崞饎﹂_始亂斬,于凈安四處亂竄,劍往上空斬,他便貼地而行,緩沖間一鞭子打在何剛的腳上,何剛吃痛半跪地拿起劍就往地上一斬,劍刺中鞭身,他在拿住鞭頭往后一扯,于凈安被拉了過來。
于凈安立刻丟下鞭子但動作慢了片刻,一只腳被何剛抓住,他想掙開直接被一把拖了過來。
于凈安鞭子一回又反側(cè)身,何剛的一劍落了空。
于凈安立刻丟下鞭子但動作慢了片刻,一只腳被何剛抓住,他想掙開直接被一把拖了過來。
何剛微緩起身,手提著那只腳就往地上摔,于凈安苦悶了一聲,一嘴的血從嘴中吐了出來。他扒著那四周的土。突然間何剛感覺自己的左腿仿佛被火灼燒一般,手上的力氣小了些。于凈安作勢掙開,何剛被倒在地,他死死抱著那只左腿,臉部抽搐著感覺疼痛難忍。
于凈安起身往身上擦了擦血污,剛剛還整潔的青衫上糊著血跡和塵壤。他吐出嘴里的血,撿起了一旁被那把大劍劈成兩半的鞭子,鑲嵌在鞭鞘上的那顆墨晶掉落在一旁。
“懷闋,對不住啦?!庇趦舭蚕袷菍Υ约旱暮⒆右话爿p聲慰語,他輕撫著散開的鞭頭,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傷。
腳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于凈安頭都沒低,直接一腳踩了下去。
“啊啊啊……”何剛發(fā)出一聲慘叫聲,于凈安聞聲瞥了一眼,此時他的腳下踩著的是何剛的右手,手掌上布滿了血漬,手指頭已經(jīng)變得充血紅腫。
“別費勁了,你中的是熱顏嘆,這藥會給人一種灼燒感,如半時辰內(nèi)拿不到毒藥人就會中毒身亡,且會猶如被燒死一般?!?/p>
“于…于凈安,救……救救我啊……啊啊,我認輸。”
于凈安挪開腳,他從口袋中掏出兩瓶藥瓶塞到何剛的手中:“這有兩瓶藥,一瓶解藥一瓶金瘡藥,你快些服下吧。”
何剛把解藥的蓋拔開直接往嘴里灌,服完后感覺自己腳的灼熱感正在逐漸減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遠處跑來了一個婢女,發(fā)髻亂散,衣角處許是跑的太急沾染了土壤,匆匆忙忙的甚至跑掉了一只鞋子。
那女子臉色慘白,額間流著細汗,眼白布滿了血絲,她邊跑邊哭喊,還時不時往后張望。
“誒干嘛呢萬楠,在比武呢,你怎么如此沒有禮數(shù)?!卞X柴沖著那女子叫喚,萬楠看見錢柴后一路狂奔過來跪下拉著他的衣角哭嚎道:“錢總理……城主……城主死了?!?/p>
“什么?城主死了!”
元憑舟上去安撫萬楠:“萬楠姑娘,別害怕,你說說發(fā)生了什么?”
“我……我剛剛陪小姐去請安,推開門時看到被褥在地上,城主正躺在床上,腹部……腹部插著一柄匕首,血染紅了里衣,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透了?!?/p>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柳風(fēng)眠連忙提議:“那還不走,去看看啊,這是謀殺??!”
“那行,于凈安你先扶何剛?cè)テ罾镄菹⒁幌?,萬楠去殿旁的偏房休息吧,齊老,柳公子和元公子,這邊請?!?/p>
錢柴領(lǐng)著眾人來到了林澗的院子,臥房門外已經(jīng)圍了不少的下人。
“干什么呢都,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錢柴一嗓子吼過去,下人們連忙散開,獨有一個中年男人走的很慢。
那男人的臉上布滿了滄桑,疤痕、皺紋充斥著這張臉,還有更令人觸目驚心的,一只眼睛眸子混濁,而另一只眼,眼睛緊閉著,眼皮上有一對十字疤,是一個半瞎子。
元憑舟注意到了他,盯了很久,他感覺對方很特別,很不順眼。
錢柴注意到了元憑舟這幅樣子,他介紹道:“那位姓余,全名沒人知道,都叫他余瞎子。據(jù)說他年輕時是江湖人士,后來受了重傷,就那只眼睛沒了,他就金盆洗手做回了良民,但因為身子太差很多地方不收他,城主心好,讓他進來掃掃地,好圖個生計。”
進了屋子,一陣熏香迎來,熏的柳風(fēng)眠心里犯惡心,他拿著帕子捂著鼻,滿臉嫌棄。
“不是,城主一個男子竟然熏這么濃的香?”
錢柴淡淡地笑了一下:“別看城主堂堂八尺男兒,其實心思細膩的很,光看外表肯定猜不到,他對濃郁的熏香情有獨鐘,這事整個靈莊都知道?!?/p>
“那可真是……讓人意外。”柳風(fēng)眠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在說,胃里在翻滾,他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吐了出來。
屋子里的正門正對著床,窗前擺置著一扇屏風(fēng),上面繡著紅梅瀼月,依稀可以看見被褥還滾落地上,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林澗及其腹部那把致命的刀。
錢柴帶到屏風(fēng)前便沒再往前,他轉(zhuǎn)過身來滿臉嚴肅,語重心長地說:“城主的病傳染性極強,為了身子著想,各位還是止步于此吧?!?/p>
元憑舟等人聞聲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
錢柴的臉色越來越差,他快步走上前,看到那柄利刃時表情有些遲疑,他左右探頭確保后面的人沒有看到,立馬拾起地上的被褥,將林澗整個人包裹起來。
“錢總理,你這,不會感染嗎?”
“不會。”錢柴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手中拿著細繩正一圈圈繞緊被褥,確保不會半路掉下來,“我們這些服侍城主的人都專門找了醫(yī)師熏藥,不會感染。”
五花大綁后裹成粽子后,錢柴往外喊人:“余瞎子,來幫忙扛人,叫福貴備馬,將城主運到城里的義莊去?!?/p>
余瞎子沒有答話,他快步走進屋子,一手抓起前端,將被褥往后一帶,扛起就往外走,柳風(fēng)眠那時剛好杵在門口吸取新鮮空氣,余瞎子瞪了他一眼,柳風(fēng)眠連忙走到一旁。
“此事太過突然,攪了幾位的好興致,實在是抱歉。幾位就先在此住下吧,讓我們好好盡盡地主之誼。在下失陪了,需要去處理城主的遺體,幾位自便。”錢柴說完便要走,柳風(fēng)眠上前攔住了他。
“此事既是謀殺,還是上報朝廷吧,圣上會派人來徹查此事?!?/p>
“那是自然,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我已下令封鎖城門,真兇定會擒?。 ?/p>
錢柴走后,元憑舟等人也沒多留,走到前往偏殿的路時,突然有仆人突然竄了出來,表情很慌亂,似乎在找錢柴。
元憑舟攔下他問:“怎么了?”
多貴連忙跪下:“何…何大俠遇刺身亡了。”
“什么!”齊天嘯大驚一聲,飛速的跑進偏殿內(nèi),只有柳風(fēng)眠和元憑舟在身后不急不慢,柳風(fēng)眠甚至哼起了曲子,頗有幾分悠閑之意。
“何剛身死,齊老為何這么慌張?”元憑舟蹙著眉頭問,感覺這里越來越復(fù)雜,沒那么簡單。
“這何剛和齊天嘯都是千斤門的徒弟,師出同門,只是二人所修不一,何剛修習(xí)的是世間至陽之功炎泉手,齊天嘯修的是將天訣,二者皆百毒不侵。何剛是齊嘯天的師弟,俗話說長兄如父,何剛死了,你說齊嘯天能不慌張嗎?”
“怪不得如此,我記得炎泉手是千斤門的絕學(xué),傳承者也就何剛一人。千斤門也已故去多年,倘若何剛也死了,那這門功夫怕是絕后了。”
“這事怨不得誰,何剛心性太高,這是遲早的事?!?/p>
齊天嘯一路跑進大廳,有幾個婢女在料理何剛的尸體,于凈安則躺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著,但看著臉色甚是不好。他一把推開幾人將何剛擁入懷,齊天嘯用手輕拍著何剛的臉:“別怕啊,師兄來了…別怕…”
何剛嘴角滲著血,心口外的衣衫被血液浸透,撥開里衣,胸口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直插心臟。
齊天嘯將何剛輕放在地上,轉(zhuǎn)身向于凈安走去。于凈安額頭冒著虛汗,突然間感覺脖子上貼近了一塊鐵,他緩緩睜眼,白光有些閃眼,瞧見齊天嘯滿臉漠視地俯視著他,手中握著銀刃。
“說吧,于凈安,我?guī)煹艿拿遣皇悄愫Φ???/p>
于凈安潤了潤干澀的唇,他直視對方,眼神中毫無波瀾:“是與不是,我說了齊老就會相信嗎?”
“你說了我自就會信?!?/p>
于凈安起身,步中帶著幾分不穩(wěn),他瞥了一眼肩上的劍沒有理睬,他伸出三根手指并攏與肩同平,語氣中有幾分堅定:“我于凈安發(fā)誓,何剛之命非我于凈安所害,若此言有半分虛假,我于凈安必受萬劍穿身而死,死后永不超生。”
柳風(fēng)眠和元憑舟兩只落單的鴨子一進大廳就看到齊天嘯架著于凈安,這可把柳風(fēng)眠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勸架。
柳風(fēng)眠一邊一個勁的將刀往地上推一邊勸和:“哎呀怎么動怒了啊?齊老消消氣,此事不一定是于公子做的啊,而且此事疑點重重,這于先生也是當事人,您若一刀給他斬了那準備事還怎么破?總不能讓您的師弟死的不明不白吧!息息氣息息氣?!?/p>
齊天嘯像是被勸動了,他將劍一抽放入劍鞘,但臉上的像沒變。他去拿了一盞茶遞給于凈安,還是兇巴巴的:“姓于的,我勉強信你一回,若你敢騙我,我定讓你萬劫不復(fù)?!?/p>
于凈安接過茶杯怔了一會,這茶是新煮的,茶水上還飄散著熱氣,雖然薄弱卻像一股熱流淌進了他的心中。本是一潭死水,現(xiàn)在卻變得洶涌澎湃起來,平靜的水面開始翻滾,久久不能平息。
他有些不知所措,應(yīng)付了一句:“謝了?!?/p>
一杯入肚,深覺暖流橫縱,杯盡,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落入,那是杯里最后一滴的甘露。
元憑舟扶于凈安坐下,開始盤問一些細節(jié):“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剛怎會被刺殺?”
“具體我也不知,我剛扶何剛進來休息一會兒,房間里突然就有有白煙,我反應(yīng)出是有人下藥了,但為時已晚,這藥毒性極強,我聞后不到半刻鐘就暈倒了,等我醒來時何剛已經(jīng)一命歸西了,期間發(fā)生的事我一概不知?!?/p>
“那是誰發(fā)現(xiàn)的?”
“是一個叫多貴的仆人,我模模糊糊間聽到他喚人,后來我被他搖醒了?!?/p>
“那你現(xiàn)在可無大礙?需不需要請醫(yī)師前來為你診斷?”
“不用了元公子,謝謝你的好意,但多貴早已請過醫(yī)師,他已為將殘毒清除?!?/p>
“那醫(yī)師可知此為何藥?”
于凈安虛弱地搖了搖頭:“此藥應(yīng)該算的上一種毒,但毒名自然就不得而知了,估計是哪個幫派的秘藥吧?!?/p>
錢柴剛將何澗的尸體搬進棺材,還沒來得及安排后事,就聽說何剛遇刺而死的消息,他氣喘吁吁地再跑回來。
剛進來就是死氣沉沉的氣氛,他本人也心事重重的樣子,干脆就勸各位早些歇息:“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這事明日再商議吧!齊老和柳大俠、元大俠先回去歇息,至于何大俠,就先放到義莊,我已經(jīng)讓福貴備馬。”
“好吧?!?/p>
柳風(fēng)眠和元憑舟回到廂房后,老規(guī)矩,一杯茶入肚。
他們二人同平南王一樣,是愛茶之人。
柳風(fēng)眠擺弄著帶出來的那把琴,他唯恐落了灰,元憑舟則在那端詳著茶杯,思索著。
“這兩件事,還真是蹊蹺可疑?!?/p>
“我也覺得?!绷L(fēng)眠說著撥動了一根琴弦,聲音清脆動聽。
“比如那個掃地的余瞎子,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很抵觸的感覺?!痹獞{舟想著又蹙起了眉,那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又想不起他是誰。
“我今天看到他抱著被子時手上的繭子,是常年習(xí)戟槍之人才會得的,我估計他是一個狠角色,不好惹的那種?!绷L(fēng)眠道。
“那就讓千山面的探子好好去查查?!痹獞{舟摩挲著玉杯,舉頭一飲而盡。
“嗯,我馬上飛鴿傳書給他們?!?/p>
夜黑風(fēng)高,窗沿邊的細枝隨風(fēng)而起,在撓窗。
錢柴在房內(nèi)獨步踱來踱去,待門外傳來敲門聲,他連忙去迎。
門口的是一位中年人,戴著斗笠,一只眼瞎了。他將斗笠摘下錢柴習(xí)慣性拿下,待男人坐下后錢柴又開始殷勤的倒茶。
男人輕抿著茶,錢柴就在一旁站著諂媚的笑,茶杯空了,又殷勤地想要續(xù)上但被他出口阻止了:“茶就不用了,說吧,這么晚尋我何事?”
“按照計劃何剛死了,可是林澗突然就被人‘謀殺’了,還要上稟朝廷,萬一那時朝廷派了官員來該怎么辦?”
“哈哈。”男人低笑了兩聲,他用獨眼看著錢柴,“那恭喜錢總理,我們的大業(yè)將成。”
“您的意思是……”
“把那官員綁了,直接舉旗反叛,劍指儷都?!?/p>
“可這……”錢柴的表情遲疑,他想到那時的場景不禁熱血沸騰起來,但是……這還有兩尊大佛。
“你在害怕平南王派來的那兩個下手?”男人一句點破。
錢柴結(jié)巴地應(yīng)著:“是……是。”
“一個王爺有什么好怕的,不過是一個出爾反爾的廢物罷了。聽說,元寧世子也在?”
“是……是,還有一個是平南王王的幕僚,柳晚歸?!?/p>
“哦~?!蹦腥诵α诵?,“我很期待,與世子的再次見面呢。”
中年男人起身,他拾起桌上的斗笠重新帶上:“總之放開做,江南客,會幫助你完成大業(y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