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斂起目光,見他并非孤身一人承受著苦悶,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既然無聲無息地到來,那么悄然離去亦是理所應當。
卻在長階下遇見了金復。
他見到你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旋即似乎想要開口說話。
你連忙讓他噤聲,就他這嗓門,以宮尚角的耳力,一定會聽見。
回頭瞧了眼還是黑漆漆的屋子,你壓低了聲音對金復說。
宮泠羽別同你家公子說今夜我來過。
金復不懂,金復不明白,但見你如此堅持,金復只好點頭應下。
你一步步走回羽宮,心底一半熱一半冷。
喜與躁夾雜,左右著你的情緒。
該高興的……
一切都跟你預料的一樣,該高興的……
你一遍一遍喃喃自語,似夜半響起的蠱惑人心的魔咒。
在你一遍遍如同自我催眠般地重復著那些話語時,內心的猶豫與煩躁漸漸平息下來,仿佛被一層溫暖的薄霧輕輕包裹,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只剩一意孤行的決心。
宮子羽答應在三個月之后放你離開宮門,你不明白為何是三月后。
宮子羽只說到那時,江湖會比現在太平許多,他也能放心一些。
他說的信誓旦旦,似乎料定了會如他說的那樣。
三月之期立下,角宮與徵宮的態(tài)度成了讓你最憂心是事。
宮尚角強勢,宮遠徵偏執(zhí),他們若不松口,就算宮子羽有心放你離開,你也未必能真的離開宮門。
兄弟二人之間,宮尚角才是關鍵。
若他答應,就算宮遠徵不愿,但也絕不會忤逆他哥的意愿。
連續(xù)幾個夜晚,你都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反復盤旋著如何才能說服宮尚角。每一種可能性都在心中被仔細衡量,卻又在下一刻被無情地否定。
直到那日你照常去醫(yī)館學藝,遇見了前來抓藥的上官淺。
你在里間看醫(yī)書,官淺溫柔恬靜的聲音從半掩的房門傳了進來。
上官淺宮二先生近日夜里睡的不安穩(wěn),我就想著做一個黃梨木枕頭,這樣宮二先生夜里也能睡的好些。
在醫(yī)館見到上官淺,著實讓你意外。
自從老執(zhí)刃與少主罹難后,宮門戒嚴,醫(yī)館更是讓宮遠徵派人圍得水泄不通,沒有令牌不得入內。
以宮遠徵對上官淺的態(tài)度,肯定不可能給她令牌。
那就只能是宮尚角的令牌。
強勢的高位者為愛俯首原來是這幅模樣。
一分心,筆尖的墨滴在今日的功課上暈了一大片,原本干凈的紙面留下了礙眼的墨跡。
你盯著那份墨污的功課看了許久,上官淺何時離開醫(yī)館你都未曾察覺。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不由搖頭失笑。
從前要想的事情太多,要躲避的事情太多,很多心思很多感情都被一壓再壓。
如今終于快要離開了,關在籠子里的感情失去壓制,蠢蠢欲動。
你覺得自己就像個極度擰巴的瘋子,一面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該恨著怨著,一面又控制不住的心軟,抑制不住的心動。
你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在愛恨的漩渦中心,不斷被拉扯,不得安寧。
索性,揮慧劍斬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