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解脫,但也并不全是。當(dāng)安言再次因?yàn)閻簤趔@醒時(shí),她眨著酸澀的眼睛,腦袋發(fā)蒙地看向周圍,身上蓋著的毛毯已下滑到了腿部的位置,四周靜悄悄,大家似乎都沉浸在夢鄉(xiāng)的溫暖中。
對(duì)了,這是返航的飛機(jī)。她將毛毯拉起,再次蓋住自己的脖子,身子往下塌了一寸,仰著頭,盯著不斷閃爍的指示燈。
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安言疲憊地嘆了口氣,內(nèi)心的小人尖叫著快要將她撕成兩半。她不得不再次承認(rèn)自己是懦弱的,在離別之際,她又開始變得焦慮與膽怯起來。
她不敢再去直視王楚欽的眼睛,或者說不只是他的,任何人和善的交談都會(huì)加重她心中的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裹進(jìn)殼中,裝著不在意。
“走啦?!睅缀跏峭畋唤行炎藙?,安言掙扎著睜開眼,摸索著身上的安全帶,就瞧見座位前方王楚欽揉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站了起來,手伸著就拿下了頭頂上的包。他打著哈欠轉(zhuǎn)身看見同樣睡眼朦朧的安言,格外自覺的探身,拿下了安言沒來得及取下的包,有些吊兒郎當(dāng)?shù)牧嘀鴥蓚€(gè)包走得沒了影。
安言張嘴想對(duì)他喊停,可擰巴的性格又及時(shí)打斷了她想做的。少一點(diǎn)接觸,再少一點(diǎn)就好了。她低著頭,斂下情緒,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接觸少到大家都不在意她,就可以了吧。
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廟。安言一直磨磨蹭蹭到最后才拉著步子踱到王楚欽面前,瞧見他一副恭候多時(shí)的得意樣,安言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安言包呢
王楚欽在這呢
王楚欽炫耀般地晃了晃手中的包,在安言伸手去接時(shí)又猛地縮回,轉(zhuǎn)而身體前傾,帶著不容置疑的
王楚欽你是不是在躲我
他帶著口罩,只剩下露在外面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她,他并沒有在開玩笑。安言后知后覺地向后退去,咽了口口水,努力放平音量的
安言沒有
王楚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恢復(fù)了直立的狀態(tài),沉默地注視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安言總覺得他很悲傷,就像是殘秋高懸的月亮,最后慘淡的光打在了她的身上。
王楚欽安言
他輕輕地叫了叫她的名字。
王楚欽你是我的搭檔
王楚欽你是國乒的一員
王楚欽你是我,我們的大英雄
王楚欽安言你是,你是你自己
他說的很慢,像是要咬清每一個(gè)字,可說到最后他竟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只是有些無措地一遍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總覺得,再不叫一叫,他就會(huì)再也沒有機(jī)會(huì)喊出這個(gè)名字了。
安言嗯
安言這時(shí)頗有耐心地應(yīng)著他,卻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拿過他手上的包,急促地轉(zhuǎn)身,打算落荒而逃。
王楚欽安言,這不公平的
沒頭沒腦,卻又正正好絆住了安言的腳步。
安言你說什么是公平
她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
王楚欽這是
王楚欽拉起她的手,有些強(qiáng)勢地勾上她的小拇指,大拇指蓋上了章。
王楚欽不是因?yàn)榍敢?/p>
王楚欽王楚欽是自愿對(duì)安言好的
王楚欽安言不能不信
王楚欽拉勾上吊一百年
童謠的最后他并沒有說出口,只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松開了手
王楚欽走吧
他率先拉箱走人的背影倒是顯得有些慌張。
不是因?yàn)榍敢?,是自愿的,你不能不信。手指纏繞的溫存還停留在指腹。安言怔愣在原地。這是她第二次聽見他說這句話了。她不知道為什么王楚欽沒說完最后的最后,拎在手上的包突然變得好重好重,重得幾乎要將她樹起的高墻壓垮。
安言,你可以是一切,但首先,你得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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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寶會(huì)員,一則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