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完了，該打一架了。”

李先生收起了疲憊，眼神亮如星辰。

他縱身一躍，一頭撞破了屋頂，落在了百品閣的屋頂上。

長袖一揮，雖無劍，卻盡是劍氣。

遠處天啟城城門處，一道紫光泛起。

百里東君與謝宣一臉困惑，也躍到了屋頂上。

起初以為李先生是喝多了耍酒瘋，但看到那道紫光，心中不由一冷。

那道紫光，不簡單。

一個紫衣人從天啟城頭越過，踏著高高的屋頂，急速向他們躍來。

所過之處，行人皆驚。

這里是北離皇城，世間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律法最嚴的地方。

什么人膽敢在這樣的白日里無視皇城秩序，肆意行走？

當然，李先生不算。

皇宮內，膚若凝脂的中年人伸手落下一子，嘴角微微一揚：“這天啟城，又得熱鬧一番了？”

“大監(jiān)，陛下那邊傳召了。”一名小太監(jiān)輕聲道。

“有李先生在，還沒有誰能威脅到陛下，無礙的?！?/p>

被稱為大監(jiān)的中年人站了起來，摸了摸手中的瑪瑙戒指。

欽天監(jiān)內，仙風道骨的國師甩了甩拂塵，微微皺眉：“這妖怪怎么忽然來了？”

紫衣人最終落在了百品閣前的樓閣之上。

“師父，他是誰?。俊卑倮飽|君惑道。

李先生看了一眼謝宣，謝宣搖頭

“書上可沒說這是誰，我也不知道啊。”

“劍仙雨生魔。”李先生哀嘆道

“當年的南訣第一高手啊?！?/p>

他特地加強了“當年”兩個字。

天沒有下雨，那人卻撐著一把雨傘，傘面是紫色的，繡著一只張牙舞爪的惡龍。

他的身形高大，似乎是一個男人，可面容秀雅，又似乎是個女子。

“這人是……”百里東君忍不住問道。

“男的?！?/p>

李先生似乎猜出了他想問為什么，直截了當?shù)鼗氐馈?/p>

“那為什么……”

百里東君有好多疑問想問，卻又不知從何處問起。

“他練的武功是魔仙劍，這本是只有女子才能練的劍，但他為了贏我，強行學會了，以至于身子雖然是男兒身，但面容卻越來越像女子。”李先生解釋道

“那把傘不是傘，是他的武器，傘柄是玄風劍，傘面是惡龍罩，都是厲害的玩意兒。”

百里東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雨生魔將傘微微往后一撤，面無表情地說道

“學堂李先生。”

他的聲音竟也是男女難辨。

李先生微笑著打招呼：“劍仙雨生魔?！?/p>

“從南訣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雨生魔言簡意賅：“找人。”

李先生也回得簡略：“不在我這兒。”

雨生魔搖頭：“我不信。”

“找人……”百里東君微微皺眉

“莫不是找葉鼎之？”

他的聲音很輕，但雨生魔卻聽到了，望向百里東君：“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我們當日一同參加大考……”

百里東君話還未說完，只覺得一股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閃開！”

李先生將百里東君猛地往后推了一把，隨后一掌截下了那陰寒的掌氣。

“他在哪里？”

雨生魔看向李先生，他似乎很不喜歡說話，每句話最多只用幾個字。

李先生嘆了口氣：“大考結束后，他和我小徒弟暢游天啟后，就不知道去哪了?！?/p>

雨生魔臉色越來越冷，握著傘柄的那只手泛出紫氣。

“來來來，還是打一架再說吧?！崩钕壬Φ?/p>

“你這南訣高手大闖天啟城，我不好好出力把你打一頓，皇帝那邊我學堂的臉掛不住啊。”

“得罪了?！?/p>

雨生魔縱身一躍，那傘瞬間被收了起來，那塊繡著惡龍的傘面整個地沖著李先生罩了下來。

“借劍?！?/p>

李先生怒喝一聲，只見百里東君腰間的不染塵瞬間出鞘，飛到了他的手中。

他掄起長劍一揮，一道劍氣散出，將那惡龍罩狠狠地打飛了出去。

雨生魔左手接過惡龍罩，手一揮，將它收入袖中，右手那玄風劍也是一掄。

風中響起呼嘯聲，如萬鬼齊鳴。百里東君忍不住捂上了耳朵：“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崩钕壬事曢L笑

“這就是劍仙的對決啊，不是一招一劍，而是絕人世之華，與天地共鳴！”

天下間有很多的對決，那些都可以錯過。

可這一場，卻決然不能錯過。

公認天下第一的李先生，和一直以來北離人心中的南訣第一高手雨生魔。

這樣的對決，此一生都有可能再遇不到一次。

“李長生，雨生魔，此一生對決過三次?！?/p>

臉覆惡鬼面具的年輕人落在了百里東君的身邊，緩緩說道

“第一次，李長生已是天下聞名的劍客，雨生魔初出江湖，李長生一劍而勝?！?/p>

“第二年，雨生魔在江湖之上便聲名鵲起。此一戰(zhàn)，幾乎無人知。

“第二次，李長生依然一劍而勝，雨生魔劍折，從此苦練魔仙劍。

“第三次，無人得知結果，但是其后八年，雨生魔再也沒有踏足過北離?！?/p>

百里東君扭頭：“姬若風，你怎么來了？”

姬若風掏出一個簿子，一根毛筆：“此乃絕世對決，自然是來記錄的?！?/p>

“看來動靜不小啊，連百曉堂都來了！”

一道聲音傳來，三人向后看去

任辛站在另一端的屋檐上，抱臂看著決斗的兩人，“李長生，這一戰(zhàn)，你必輸?！?/p>

雨生魔點足后撤，長劍之上紫氣環(huán)繞。

李先生笑著挽了個劍花：“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p>

雨生魔冷笑一聲，長劍揮落，竟一劍掃去了百品閣的屋頂！

百里東君等人急忙后撤。

李先生嘆了一聲：“學堂可要賠好多錢了?！?/p>

聞言，任辛無奈搖搖頭

最后不還是蕭若風買單嗎！

雨生魔的下一劍，落在了李先生的頭上。

勢若雷霆！風中有萬古嘶吼。

李先生卻只是懶洋洋地抬起了劍。

“?！钡囊宦?，只是很細微的兩劍相撞的聲音。

聲音乍止。

“落！”李先生微微一揚劍，就將雨生魔整個地砸了下去。

整個百品閣都在瞬間被洞穿。

“勝負已分？”

百里東君沒料到這場對決會結束得如此之快。

“沒那么容易?！?/p>

姬若風的筆急速地在紙上寫著什么。

“破！”

雨生魔持著劍再度從百品閣中躍出，那股紫氣變得更加濃郁妖冶。

雨生魔的頭發(fā)散落開來，瞳孔之中也泛出一抹紫色。

“瞳泛紫色，走火入魔了?！敝x宣淡淡地說道

“我在一本書上看過這種說法?！?/p>

“的確是走火入魔了?！比涡镣晟?，緩緩道。

話音剛落，姬若風補充道

“不過和普通人練功的走火入魔不同，雨生魔這是自愿入魔，他練得就是魔仙劍，以身入魔，得無上劍法?！?/p>

“這是套好劍法，但是練邪了，就麻煩了。”李先生仰頭，低聲道。

雨生魔整個人凝滯在空中，身上劍氣越聚越攏，天空之中瞬間烏云密布，似乎是被那劍氣引來，雷聲震震，仿佛頃刻就有大雨落下。

“好像不鬧出點大動靜就不像是高手似的?！?/p>

李先生沖著空中的雨生魔舉起了長劍不染塵，長喝道：“天震！”

雷聲轟鳴若千萬戰(zhàn)鼓錘，整個天啟城的民眾都被驚動了，紛紛走到街上見那天生異象。

“劍落！”雨生魔咬牙切齒地怒喝一聲，只見那閃電從天而降，落在了雨生魔的玄風劍上。

他猛地一揮，劍氣混雜著雷光沖著李先生直襲而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打雷劈啊?！卑倮飽|君感慨道。

謝宣搖了搖頭：“這個成語用得可真是不好。”

“來。”李先生淡淡地說了一句，起身躍起，沖天而去，帶著那天落驚雷。

轟然炸響。

烏云退散，化作一場雪，飄然落下。

眾人揚頭，李先生已經(jīng)不見，劍仙雨生魔也已經(jīng)不見了。

百里東君看得一頭霧水：“這就打完了？”

姬若風收起了紙筆，轉身打算離開。

“姬若風，剛才……是誰贏了？”百里東君問道。

“你沒看清嗎？”姬若風問道。

百里東君愣了愣：“你看清了？”

姬若風縱身躍出，只留下了一道聲音

“那自然看得一清二楚?！?/p>

任辛抱臂看著他，不禁一笑：“真是夠嘴硬的！”

這場對決結束得過于猝不及防，那最后一劍，究竟是如何，除了當事人，他們也都并沒有看清。

姬若風離去的時候，打開了自己的簿子，簿子上的最后一刻畫著李先生持劍飛入云霄，下一張卻是空白的。

打斗已然結束，任辛悄然飛身離去，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