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先太子府院,黃昏時分,先太子府,一棵蓬勃的海棠花樹映著落日余暉,周措將柳眠棠帶了進來,屋內(nèi)光線昏暗,柳眠棠獨立在門邊的光影里,片片海棠不時飄入屋中。殿內(nèi)半落的草色卷簾、一座雙鯉屏風、素凈的博古書架,架上陳列的佩劍--一切都與仰山舊屋相似。
一道清癯的影子自屏風中走來一一在燭光的掩映下,子瑜的面龐很溫柔,可心中卻郁悶不已。柳眠棠默默注視著他,恍如隔世。柳眠棠率先開口道:“你把這里布置成了仰山的樣子?!?/p>
子瑜微微點了點頭,柳眠棠也未在言語,走到爐前烤暖雙手,子瑜也走過去,克制平靜,出聲問道:“近來可還安好?” 柳眠棠回道:“一切如常?!?/p>
子瑜淡淡道:“那便還是商賈之妻了,你夫君近況如何? ”柳眠棠頓了頓道:“與那日在青州,沒什么不同?!?子瑜微不可聞地一聲嘆息道:“眠棠,你還要瞞我多久?” 柳眠棠沉下了眼眸。
子瑜眉頭微皺開口道:“你所受的委屈,我已悉知。崔行舟欺你失憶,以夫妻之名為枷鎖讓你沒有選擇,那日在青州所言,都是你的不得已?!?子瑜走到窗前,眼神黯淡道:“知道了這些以后,我整夜整夜枯坐,很是懊悔,沒有一刻不暢想與你重逢的時刻。只是,我也畏懼你恨我,抑或,你以為如今的我會同他一樣,身居高位掌控你的自由?!?/p>
看著子瑜滾燙的目光,柳眠棠淡淡一笑道:“還沒有道一句,恭喜陛下得償所愿?!?子瑜卻道:“在你面前,我永遠是仰山的子瑜?!?柳眠棠卻淡淡道:“子瑜,淮陽王再可恨,你也沒有責備他的資格。我離開仰山的那一夜,也與你有關(guān)?!?/p>
子瑜眼中劃過一抹愧疚,柳眠棠接著說道:“若非你的縱容,蕓娘不會把我逼到絕境,還有她身后的綏王,他一手挑起了去年上巳的戰(zhàn)火……也殺了我在西州所有的朋友。” 子瑜淡淡道:“我知道,你來京城是為報復(fù)他?!?/p>
柳眠棠冷冷道:“既知道,今日你又為何把綏王召進宮,你想保全他?子瑜,你真以為我會在今日動手?” 子瑜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我知你今日入府,只是為了勘探、尋找可能,你的心思再縝密不過,但綏王亦是。吳逆除而未盡,綏王請遍天下的高手和異士,自護得密不透風,想近他身做任何事,都要做好命若懸絲的準備。所以今日我下召,并非是想保護綏王,而是保護你?!?/p>
柳眠棠的眼神并不信任,子瑜繼而又道:“我想幫你。如今朝堂被綏王掌握,臥榻之側(cè),孰能容他人酣睡,綏王亦是我的敵人。所以眠棠,讓我?guī)湍悖覀兛梢曰氐窖錾降年懳暮妥予ぁ?/p>
柳眠棠不答,默默走到窗前開口道:“院子里那株千年海棠,你尋來,定是廢了番功夫吧。” 子瑜沉聲道:“是,可與仰山那株一樣?我記得在那棵樹下教過你下棋……我很懷念那個時候?!?柳眠棠淡淡道:“不一樣。” 子瑜一愣,有些疑惑。
柳眠棠低頭,攤開手掌,是一片花瓣。柳眠棠轉(zhuǎn)身看向他開口道:“山中冷冽,海棠花從來不會開得這樣早。于花尚且如此,于人,又怎么可能如初?!?柳眠棠取出一沓飛錢道:“子瑜,謝謝你今日和我說這些。這是你存放在我這兒的三十萬兩白銀,我一直托陸忠保管,如今原封不動地歸還?!?子瑜卻沒有接,只是扶住她的肩膀,語氣堅定道:“眠棠,至少,你現(xiàn)在想做的事情,讓我和你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