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林七夜睜開了眼。
“我怎么在桶里?”他茫然的看著被脫干干凈凈的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個沐浴的大桶中,桶里裝的也不知是什么液體,散發(fā)出一股惡臭。
下意識的,他就想從里面出來。
“小七,你最好安靜的躺回去。”謝塵緣坐在窗臺上,提醒道。
“教官們給你們每個人準備了一桶藥浴,似乎是專門用來消弭疲憊,強健體魄的?!?/p>
林七夜扭頭,發(fā)現(xiàn)安卿魚一整個埋在浴桶里,“阿緣,他……”
“他是純屬自己找罪受?!敝x塵緣沒好氣的說。
謝塵緣目送著林七夜離開宿舍,前往食堂吃飯。良久,他輕嘆一聲,喃喃自語:“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抹鮮艷的紅,在迷霧中如此的耀眼。
迷霧將他吞噬。
時間在過去停步不前。
“袁罡,我覺得【蔚藍之心】倒是不錯,不如你就把它給小七算了?!敝x塵緣擺弄著手中蔚藍色的菱形結(jié)晶。
袁罡嘴角抽了抽,“你多少有些強盜屬性在身上。”
“這顆【蔚藍之心】本來就是林七夜的。”
夜幕降臨,安卿魚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緩慢進入夢鄉(xiāng)。
“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p>
縹緲悠遠的吟唱聲穿過重重迷霧。
那道聲音聲音喚醒安卿魚靈魂深處的意識,白皙纖細的雙手溫柔的將他摟進懷中,熟悉的檀香味涌入鼻尖。
“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殷紅的鮮血落在安卿魚的臉上,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驚,但身后人的體溫卻逐漸冰涼起來,刺鼻的血腥味籠罩在他的身邊。
安卿魚緩緩抬眸,看向水鏡中的倒影,映入眼簾的畫面狠狠撕裂著他的心。
無論經(jīng)歷多少次,都無法忘記。
安卿魚那頭銀藍挑染的頭發(fā)被鮮血染成詭異的暗紅,長劍刺穿年輕人的胸膛。而他的雙手正緊緊握著劍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是他親手殺死了最愛自己的人。
直至死亡,年輕人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小魚不怕……以后,你…便自由了……”
淚水順著安卿魚的臉頰滑落,悲哀的情緒籠罩在他的心頭。
安卿魚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上,身體微不可察的顫抖,他的雙手無力的垂落,沾染上鮮血的衣袖在風中輕輕飄動。
他的眼神空洞、迷茫,曾經(jīng)明亮的雙眸如今只剩下無盡的死寂。
“先生……自由的代價太大了………”
安卿魚猛然睜開雙目,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扭頭便看見林七夜的床鋪空無一人。
諸神精神病院內(nèi)。
謝塵緣坐在被玫瑰裝飾的秋千上,晃悠著雙腿,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少年的衣袖滑落,露出腕上的銅錢手串,火紅的蓮花紋路順著他的鎖骨蔓延至脖頸上。
謝塵緣察覺到身體的異樣,低垂著眼眸,輕笑出聲:“看來,時間不多了?。 ?/p>
突然。
刺痛感襲來,少年蜷縮在地面上,不停的喘著粗氣,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泛起漣漪。
他的身影漸漸變得虛無,空間內(nèi)的玫瑰也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枯萎,精神病院內(nèi)的生靈都受到了些許影響。
正在活動室內(nèi)黯然神傷的倪克斯,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逝,她瞬間抬眸看向謝塵緣所處的位置;李毅飛只感覺呼吸一滯,仿佛下秒就要死亡。
要不是林七夜來的及時,他們二人都會受到些傷害。
——以生命為代價的傷害。
“Mon très cher gar?on, permettez-moi d'êtreégo?ste une fois.”
(我最親愛的男孩,請允許我自私一次。)
謝塵緣的身影緩慢消失在病房內(nèi),等林七夜趕到時,只看見恢復如常的環(huán)境。
玫瑰依舊嬌艷美麗,銅鈴無風自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Chérie, s'il te pla?t, ne t'inquiète pas!”
(親愛的,請不要擔心?。?/p>
“Je serai toujoursàtes c?tés.!”
(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p>
悠揚高昂的鋼琴聲在寧靜的夜晚突兀的響起,紅袍隨風飄揚,白皙纖細的雙手靈活的按著琴鍵。
“謝塵緣,你怎么在這里?”安卿魚疑惑的問。
謝塵緣扭頭看向他,安卿魚借著月光看向他,他的臉色比往常還要蒼白。
“你都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這?況且,也沒人規(guī)定我不能來?!?/p>
他抬手接住飄落下來的花瓣,凝視許久,最終嘆了口氣。
“安卿魚……”
“【因果】亂了,一切都亂了?!?/p>
安卿魚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你不用裝不明白,安卿魚,你比任何人看的明白?!?/p>
“出去之后,將這封信交給他。切記,莫要提前給他,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謝塵緣從空間內(nèi)掏出一封信,將其轉(zhuǎn)交到安卿魚的手里,他腰間的鈴鐺輕響,滿臉憂愁的看著空中的月亮。
“【應不染】啊…你又何必如此呢?”
夜色之中,林七夜和倪克斯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在宿舍樓的樓頂。林七夜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他長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去……
愣在了原地。
黑暗的天穹之下,袁罡握著刀,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正死死的盯著倪克斯。
突然,他看到站在倪克斯旁邊的林七夜,同樣愣在了原地。
倪克斯詫異的看了看袁罡,轉(zhuǎn)頭又看向林七夜,“那也是你朋友?”
林七夜:“……算是吧!”
“安卿魚,你知道【諸神】特殊小隊嗎?”葉梵站在玻璃窗前與安卿魚面對面。
“了解的不多?!卑睬漪~靦腆的笑道。
“是嗎……”葉梵唇角微微上揚,依靠在墻壁上,“你可知【諸神】從何而來?”
“葉司令,這好像并不是我能涉及到的東西?!卑睬漪~依舊面帶微笑,神情不慌不忙。
“葉司令,我們進不去壹號病房,病房內(nèi)的那位病人好像……”
葉梵站直身子,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怎么了?”
“他身上好像多了層禁制,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他?!?/p>
“人沒事就行?!比~梵并不驚訝這件事,神情異常平靜,“看來,我們的聊天要到此結(jié)束了,回見?!?/p>
“回見,葉司令?!?/p>
安卿魚目送著葉梵離去。
袁罡緩緩站起身來,一股強橫的精神力威壓肆虐而出,他一步步走到倪克斯的身前,平靜開口:“大夏守夜人駐上京市006小隊副隊長,袁罡,請問閣下尊名?”
“倪克斯?!?/p>
倪克斯瞇起眼睛,一股莫名的氣場從她身上散發(fā)而出,即便她的身上沒有絲毫的神力波動,但僅憑這份氣場,就穩(wěn)穩(wěn)的壓住了袁罡。
“原來是黑夜女神閣下。”袁罡頓了頓,繼續(xù)開口道:“不知閣下來我大夏,有何貴干?”
倪克斯歪著腦袋想了會,“來找我兒子。”
林七夜咳嗽兩聲,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及時補充道:“她的意思是……她來找代理人?!?/p>
安卿魚和謝塵緣站在陰影處看著他們,當聽見林七夜說自己腳踏兩條船的時候,謝塵緣差點沒能憋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