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漫天而布,或許是接連幾日飄雪的緣故,夜幕之下竟泛著一抹淡淡的赤色。
一縷白煙兀自從地面裊裊升起,又順著寒風緩緩飄散,如此反復(fù)樂此不疲。
“這白煙如此惹眼,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后院的房檐上赫然趴著三道人影,朦朧月色下顯得虛實難辨,依稀可見其中二人正互相推搡,動作雖輕,卻帶起一片瓦檐輕響。
“宮子羽,你非要擠著我干嘛!”
雪榕用圓溜溜的杏眼瞪著宮子羽,收斂氣息怒吼道。
身材修長放平日里她也許還會夸獎幾句,奈何眼下幾人趴在房檐,宮子羽的存在倒顯得額外逼仄,讓本就不富裕的小屋檐更是雪上加霜。
宮子羽不好辯解,只能在一旁討好的訕笑。
原本他并未打算跟隨而來,但宮遠徵那得意的神情實在令人生厭,卻也未曾想竟會有這般意外之喜。此刻,能靜靜地趴在阿絨身側(cè),真好。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宮遠徵的存在......
院子的角落里,一個下人蹲在地上不時左右張望,將懷里捧著的藥材一點點往火里扔。
許是離火盆太過炙熱,冬日里竟還一直用衣袖擦面。
“手腳麻利點,此處僻靜不可能有人來?!?/p>
說話這人背手立于下人身旁,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這人膽小如鼠的樣子,語氣咄咄逼人。
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語氣顫抖著詢問:“真的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嗎......藥材弄錯可是大過啊......”
“老何,你將嘴巴閉嚴實了,那就是萬事大吉。”
不解氣地踹老何一腳,彎腰附在他身旁說了些什么。
只見老何瞬間癱坐一旁,臉色蒼白雙手顫抖著。
可見這人沒說什么好話。
他似是功成身就,將身上飄落的火星子拂去,裝作不染纖塵的樣子,轉(zhuǎn)身匆匆離開。
房檐之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是徵宮的人。
見此情景宮遠徵臉上掛著詭異的厲笑,嘴里呢喃道:“賈管事......還真是個‘有勇有謀’的家伙。”
許久之后,待到老何離去,三人從房檐上輕盈地一躍而下,徑直走向那個隱秘的角落。
宮遠徵自腰間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又從一團灰燼里挑出些碎渣,略過幾眼道。
“確是百草萃的配方,靈香草也在其中?!?/p>
宮子羽有些疑惑:“賈管事在宮門已有三十余年,不像是與無鋒勾結(jié)之人?!?/p>
思考片刻出聲。
“不是主謀,那便是…叛徒內(nèi)應(yīng)!”
這一連串的事件無不指向徵宮內(nèi)部藏有叛徒,線索顯得過于直白,仿佛一切皆是預(yù)先布下的圈套,只待他們自投羅網(wǎng)。
挑起徵羽兩宮矛盾,等等,不止兩宮,若宮喚羽死亡那晚宮尚角沒出宮門,那他才是執(zhí)刃第一人選。
而如今,執(zhí)刃是他。
獲益者似乎也是他。
氛圍有些凝重,剛撿起的線索又斷了,線團倒是越盤越大,籠罩著層層迷霧。
有人在下一盤棋,盤綜錯節(jié)的棋,將他們都框了進去。
一路無言,三人到達羽宮門外時,雪榕還是忍不住出聲:“事已至此,你便要擔起責任,別鉆牛角尖。”
見這人傻愣著不說話,皺著眉頭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雪榕抬手狠狠彈了宮子羽的腦袋,讓他回過神來:“聽見沒有!”
宮子羽“哎呦”一聲,捂著自己的受傷的額頭,總算是清醒過來,垂眸小聲說著:“知道了?!?/p>
看他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宮遠徵嗤笑出聲:“你倒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這般年歲還要姐姐操心。”
見宮子羽作勢前來,他趕緊拉著雪榕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嗆聲:“姐姐累了,我要帶她回去休息,便不與你牽扯了。”
這番折騰下來,宮子羽也沒剛剛那沉郁的樣子,不覺搖頭自語:“是了,總歸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雪花淅淅瀝瀝的飄散而來,給靜謐的小路增添不少生機。
二人并立走著,雪榕彎著眉眼調(diào)侃:“徵弟弟,今日這般孩子氣可不好哦~”
宮遠徵理直氣壯:“姐姐在,我便一直是個孩子?!?/p>
雪榕連連回著:“是了,是了。”
看著眼前活潑的宮遠徵,雪榕對原本遙不可及的任務(wù)有了些實感。
這回宮遠徵沒失去父母,雖說性子仍舊傲嬌狠戾,卻沒了渾身的陰郁氣質(zhì),是個好好在成長的孩子。
攥著飄落的雪花,冰冷的觸感在手心蔓延。
宮門,她必不讓他人染指。
想來這個時候,后山之人應(yīng)該有所發(fā)現(xiàn),那家伙可躲不了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