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姝來鬧過一回后就沒再來了,魏苻也不去深究,悶在屋子里繡嫁衣。
整日坐著不能做其它就是拿繡花針,魏苻繡了一上午,看著手中的成品,小嘴一扁,十分不樂意。
魏苻嘆息。
“這樣的嫁衣怎么能拿的出手?”
許是因為煩悶,魏苻手中的銀針一甩,竟然直接射中了梳妝臺,嵌入木中七分。
見這一幕,魏苻驚了下,她放下嫁衣,起身過去,用了好大勁兒才把繡花針拔出來,不禁心驚:她力氣這么大嗎?
魏苻知道自己從小干粗活,力氣是有的,但沒想到能有這么大力氣把針射入木頭里這么深。
她轉了轉銀針,腦海里似有一段記憶一閃而過,但她無論怎么回想,都好像有什么力量刻意讓她記不起來,弄得她頭疼欲裂的。
魏苻表情痛苦的甩了甩腦袋,不再多想了,又老老實實的坐回原位打算繼續(xù)繡嫁衣。
“小狗,你給我出來!”
魏苻重新縫制嫁衣,趙嬤嬤在這時找上了門。
何姝雖然沒來找她麻煩,但那日給她起名的話已經(jīng)傳遍了何府,為了迎合她,何府里的人跟著叫起了魏苻的新名。
聽到趙嬤嬤的呵斥,魏苻不得不再次放下嫁衣出門,趙嬤嬤就在門口,兇著一張臉叉腰道:“跟我出來!”
魏苻還納悶,老太太已經(jīng)不讓她干活了,這又是為什么?反悔了?
自己都要嫁人離開府里了,魏苻按著以往的性子詢問。
“老太太不是不讓我干活了嗎?趙嬤嬤又來叫我做什么?”
趙嬤嬤板著臉:“老爺讓你去前廳!”
老爺找她?
魏苻不明所以,也只好過去。
前廳不止有何老爺,還來了位客人,魏苻定睛一看,方才看清那人,竟是她那未婚夫江珩。
“來了?!焙卫蠣斠娢很捱^來,剛剛還笑吟吟的臉收斂了些,撫了撫胡子作出一副嚴肅狀,“快見過江大人?!?/p>
江珩雖然是靠著家世做了個七品官,但對比鄉(xiāng)紳,他到底也是個官。
魏苻看了江珩一眼,他坐得板正,人很清瘦,著一件淺青色衣衫,上繡竹葉清雅,身上有種文人獨特的清雅氣質,卻沒有文人的羸弱。
“大人。”
魏苻朝他認認真真的施了一禮。
江珩見到她,滿心都是歡喜的,但礙于何老爺在場總要收斂,唇瓣微彎點頭回應。
“二姑娘?!?/p>
魏苻聽說是何老爺叫她來的,便轉頭望過去。
“老爺叫我來什么事???”
何老爺故作姿態(tài),“你自幼不愛讀書,但江家好歹也是名門世家,怎可不通文墨?江大人的意思,可讓你上白鹿書院,你可愿去?”
魏苻聽著何老爺說她自幼不愛讀書她人都傻了,是她自幼不愛讀嗎?不是他們不讓她讀的嗎?
不過三秒,魏苻明白了,當著江珩的面,她這個爹得把面子做足了。
自己還沒出閣就是在家從父,魏苻只得順著他的意思接下去。
“我能去白鹿書院?那可是男子去讀書考科舉的地方,我也可以嗎?”
“你就是聽個耳音,會著自己的名字,會算賬就行,否則將來掌中饋時怎么辦?”何老爺板著臉,“江大人在學堂給你留個位子,你去學個一年半載的,將來出閣也好幫婆家。”
魏苻心里不想嫁人,但能學字她還是很開心的,連忙點頭,“好啊好啊,我要去。”
江珩見她同意,看著那張笑顏也賞心悅目的,便笑道。
“那明日,我來接二姑娘去吧?!?/p>
魏苻看向他,在心里感謝江珩,這人心地善良,真的說話算數(shù)能讓她讀書了。
其實要嫁給這么一個好人的話,她也不算虧吧。
饒是如此,魏苻心里總有種別扭的感覺,可江珩這么幫她,她也不好擺出臉色,就撐著一抹笑, “嗯。”
何老爺要說的就是這么一件事,沒有其它大事就讓魏苻先回房了。
魏苻回后院路上,正好遇上何夫人領著哭哭啼啼的何姝。
何夫人好聲好氣的安慰她,何姝依舊揪著帕子憤憤道:“那個世子分明就是個流氓無賴,還故意拿我取笑,我怎能嫁給他呢?”
“姝兒,這話在底下說也就罷了,可別在世子面前多言。”何夫人安慰她,“不選世子,咱們選個皇子,老太太已經(jīng)說了,你的命金貴著呢,快別哭了?!?/p>
“娘說的是,我可不想嫁給那個世子受委屈……娘,您看看我的臉,不會腫了吧?”
何姝說著又用帕子捂著臉,流著淚道。
“沒有沒有,我的姝兒美著呢,娘給你找最好的藥,走,先去娘那邊?!焙畏蛉艘彩切奶叟畠海畠壕鸵约涸鹤尤?,才一轉身就看到魏苻。
“你怎么在這兒?”
何姝看到她,抹去眼淚,厲聲厲色的問。
魏苻低著頭不說話。
何夫人也一臉覺得晦氣的樣子,不愿和魏苻多說,哄著女兒先去上藥。
何姝還想整魏苻一頓,但臉是真的疼,何夫人心疼的拉著她先去上藥了。
母女倆離開后,魏苻也快步溜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一直到晚上魏苻去廚房找吃的時才聽到關于何姝臉腫的原因,說是何夫人特意帶著女兒出門逛,正好就碰上了蕭瑞,何夫人好歹和蕭瑞見過兩回,蕭瑞也很熱情的詢問他們來做什么的?
何夫人聽老太太所說很看好蕭瑞這個世家子弟,說著說著又將女兒推出來,何姝也是心花怒放的,便同蕭瑞聊了兩句。
聽說二人來買頭面,這個蕭世子就忽然請二人到蕭府名下的鋪子,隨后讓店老板給他們挑。
那店老板挑的不滿意,蕭瑞忽然發(fā)火抬手要打他一巴掌,卻沒料到何姝站他旁邊,蕭瑞一舉手,那啪一巴掌就打到了何姝臉上。
何姝震驚,第一次被打的這么重,她吃驚又羞憤的看著蕭瑞。
蕭瑞愧疚的道歉,十分懊惱,隨即又將怒火發(fā)泄在店老板身上,又揮了一巴掌,結果一個脫手又甩到何姝臉上了。
雖然蕭瑞滿臉愧疚的道歉了,但何姝心里卻認定蕭瑞這是故意的。
她哭哭啼啼的回了家,何夫人縱然心疼女兒但又不能沖著蕭瑞發(fā)火,也灰溜溜的回來了。
得知真相,魏苻啃著饃饃鼓著臉也不說話,這蕭混蛋這么閑得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之前他就一直閑的蛋疼的整她。
何夫人和何姝今日也是倒了霉碰上他了。
不過她可不同情何姝,誰讓何姝打她,現(xiàn)在也遭報應了吧。
活該。
魏苻喜不過三秒又惆悵起來,江珩要帶她上白鹿書院讀書,那書院里還有蕭瑞呢,他不會還要找她麻煩吧?
魏苻這么一想,有點后悔了,早知道讓江珩給她請個教書夫子算了,還跑到那邊去,豈不讓蕭瑞給整死。
魏苻心里忐忑,瞬間連手上的饃饃都不香了。
翌日寅時二刻,江珩就來何府接人了,魏苻平時起的也早,沒有拖拉,前廳有人來叫她就抱著書出門了。
來接她的是江府的人,旁邊還有個隨從,魏苻對他有些印象,他是跟在江珩身邊的,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十三見魏苻出門,恭敬的行了個禮,“二小姐,小的十三,二爺有公務得晚些才能去學院,讓小的先把您帶過去,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魏苻也是第一次被人這么正經(jīng)的稱作二小姐,不由得拘束起來。
“好,好的?!?/p>
白鹿書院的夫子都是學宮派遣下來的,真正游歷官場的人,對里頭的人情世故也看的明白,魏苻到來后,主學的夫子同她交代些學院的規(guī)矩后就帶她去學書了。
學堂里的人見學院來了個小姑娘也是挺吃驚的,像看猴一樣打量著魏苻,夫子離開后,還有幾個湊上來歪著腦袋打量她。
魏苻擰著眉,這幾個流里流氣的家伙讓她想起了蕭瑞,很不適。
魏苻皺著小臉對朝她最近的青年道: “你湊那么近干什么?”
她人小聲軟,罵起人來時不似外頭的大嬸咄咄逼人,反倒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撓得人心癢癢。
青年這才端正身子,又笑起來,“我想起來了,你是前些日子在咱們學院樹上掉下來那個姑娘。”
聽到這兒,有點印象的學子也湊上來,隨后驚道:“果然是你,我當時還嚇一跳呢,還道天上怎么掉下個人,還當是仙女下凡呢?!?/p>
面容俊朗的青年手搭在另一男子肩膀上笑道。
魏苻還沒說話,學堂門口傳來一聲熟悉的調笑聲, “仙女下凡可不是臉先著地的。”
魏苻一聽這聲就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