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苻沉默幾秒,問她,“小姐,江珩知道這事嗎?”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何姝扯笑出一抹自信的笑。
“江珩如今是狀元郎,圣上提入翰林院編修,將來步步高升,他怎能娶一個庶女為正妻?就算他下了聘,江家老一輩的叔伯也不會同意的,何況族老最看中顏面?!?/p>
何姝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次換妻江家族老來找爹商議的,族老是江家德高望重的老人,江珩是江家嫡房次子,又是最有出息的一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你還要自取其辱嗎?”
何姝看著她那張打扮明艷的臉龐,眼里帶著嫉恨,但一想到她嫁不出去了,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何眷,你再怎么蹦噠也改變不了庶出的身份,還想和我爭,你覺得你配嗎?”
魏苻內(nèi)心如此平靜,她慢慢抬眼,極為冷靜的看著她,“小姐,連你也不知道江珩到底清不清楚整件事情嗎?”
何姝聞言皺眉。
“這是你該問的嗎?認(rèn)清你的身份,這件事是雙方一家之主安排的,你只需要聽話,我都已經(jīng)說了,為了補償你,我可以讓你去學(xué)堂上學(xué),也可以用我剩下的衣服首飾,筆墨紙硯。”
魏苻沉默片刻,她后退幾步。
“小姐,江珩對我有恩,我知道這整件事,如果不告訴他,那真的是有愧于他曾經(jīng)幫過我了。”
“你什么意思?大婚當(dāng)前,你這是想讓我們家丟人現(xiàn)眼是嗎?”
何姝美眸噴火。
“何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想見江珩好裝可憐求他,你這是想和我搶?”
“小姐,我不和你搶,但我覺得,江珩作為新郎,他有權(quán)知道這一切,就這么讓他被蒙在鼓里……”
“那又如何?”
何姝笑的非常自信。
“我是嫡女,于情于理我嫁給江珩都是門當(dāng)戶對,你嫁過去只會給我們家丟人,要不是當(dāng)初祖母想讓我做人上人,哪輪得到你和江珩定親。”
“江珩也是為了圓過世父母的心愿才上門定親的,你還真當(dāng)自己傾國傾城讓他看上了?”
何姝輕蔑的看著她。
“我是嫡出千金,你不過是個奴婢生的下賤貨色,我娘說的對,你們這種人骨子里就是閑不住,總想著靠攀高枝來一步登天?!?/p>
魏苻睫毛輕微顫了顫,她掃了一眼周圍,眾人的眼光或有同情,輕蔑,唏噓,麻木,唯一相同的是,他們不會說上一句緩和的話。
魏苻如果不知道今天換妻的事,哪怕何姝把她打暈都是可以的,偏偏她告訴了她,她明知此事卻幫著隱瞞江珩,是對他有愧,難安于心。
“小姐,如果江珩不在意娶誰,為什么不直接說開了呢?反正他只是想圓已故父母的心愿不是嗎?”
“既然如此我們何必繞那么多彎子,如果江珩不愿意,但花轎已經(jīng)上門,他若拒絕才會被人詬病,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娶你的?!?/p>
魏苻依舊堅持。
“小姐若不敢說,那就讓我去和他說吧。”
魏苻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何姝擰著眉,尖著嗓子叫道: “把她給我攔?。∽テ饋?!”
何姝帶來的下人都帶著木棍,就是害怕魏苻不愿意跑路了,再用棍子擊打讓她屈服,現(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了。
魏苻閃躲著木棍,奈何人多,她一個不留神被打進(jìn)了一旁池水里。一個大滿貫,落水的那一瞬,她想起了蕭瑞把她摁進(jìn)水里的事,恐懼極了,撲騰幾下露出頭,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她微微喘息著抬頭,何姝站在岸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副姿態(tài)讓她回想起記憶深處的恐懼,她微張唇,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何姝滿臉厭惡,叫囂道:“何眷,你別想耍鬼心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奪我的位子,我告訴你,癡心妄想?!?/p>
何姝嘴角勾起一個冷笑,那張美麗的臉龐因為嫉恨而扭曲起來,聲音洪亮充滿惡意。
“庶出永遠(yuǎn)是庶出,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是不可能的,你和你娘一樣,這輩子都是供人玩弄的命!”
尖銳的言語如鐵錘重重的捶打在魏苻的心上,一時間她覺得周圍的惡意如潮水般撲面而來,辛辣的語言為討好何姝逼迫她服從。
耳邊亂糟糟的,魏苻什么也聽不到了。
她滿心委屈,但是又哭不出來,只吸了吸鼻子,呼吸間都是涼氣。
她調(diào)整呼吸,僵硬著扯出一抹笑。
“小姐想要就拿去吧?!?/p>
“反正也從來沒有什么東西是我的?!?/p>
何姝勾起嘴角,滿意的笑了。
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想到一個主意,笑得更歡快了,指著她。
“我都要走了,以后就不能拿捏你了,這是最后一次,你就在池水泡著吧,這是作為你頂嘴的懲罰?!?/p>
魏苻今日來葵水了,此時此刻小腹有些刺痛,聽到這話,她感覺全身都在疼,蒼白著臉。
“小姐,我得泡多久啊?”
何姝轉(zhuǎn)身,慵懶的揮揮手,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就泡一個晚上吧,反正你身強體壯的,怎么打你都沒事,你要是敢跑出去,我就讓人把你娘的墳給刨了?!?/p>
走之前她還交代了仆人。
何姝“給我看好她,要是她敢違抗我的命令,就給本小姐往死里打!”
“是,小姐!”
何姝被人簇?fù)碇x開了,魏苻看著她遠(yuǎn)去,全身上下徹骨的冷。
暮色蒼茫,何府燈火通明,外頭鞭炮聲響,嗩吶聲起,歡快聲同祝賀聲不絕于耳。
魏苻聽著院外的聲音,眼前有些恍惚,她的臉白的更加厲害,腹部疼痛難忍,她伸手按了按,一按就疼。
魏苻忍不住挪動步伐靠近岸邊,卻被何姝安排的下人攔住。徐嬤嬤鐵青著一張臉,“二姑娘,大小姐吩咐了,你不能起來,別讓奴婢們?yōu)殡y?!?/p>
魏苻白著小臉,眼里的淚水在打轉(zhuǎn),唇瓣冷的發(fā)紫,“可是嬤嬤,我肚子好疼,我就上去休息一下?!?/p>
“不行,大小姐說了,你要是敢上來,我們就往死里打。”徐嬤嬤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雖是二姑娘,但也不過是個奴婢生的,值不了多少錢,死了,最多也是卷鋪蓋扔亂葬崗里?!?/p>
“你是想冷一晚上,還是想被我們打死?你自己選吧?!毙鞁邒咭徽惺?,身邊的小廝都握緊了棍子舉起來。
魏苻沒再說話,只扒拉著岸邊一動不動,她不想死,她還想活。她也不知道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就這么死了不是她的性格。
江府燈火通明,處處都掛滿了象征喜氣的紅綢,花生、桂子寓意早生貴子,是對新人滿滿的祝福。
紅燭映滿屋,熱鬧的氛圍已然終止,江珩送走部分賓客后便被族老催促著回去洞房了。他君子端方,笑起來也好看,禮貌告退后就往新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