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安的氣息,在格蕾特夫人宣布“打掃整個工坊”后,變得越發(fā)強烈,沉甸甸的壓在每個人心上。
死亡的陰影并未因天亮而消散,反而如同工坊角落里積攢的灰塵,無處不在。
陽光透過蒙塵的彩色玻璃,投射下扭曲斑駁的光柱,非但沒能帶來暖意,反而將飛舞的塵埃照的纖毫畢現(xiàn)。
眾人沉默地拿起抹布、掃帚和水桶,動作間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警惕。打掃,成了此刻唯一能光明正大探查的掩護。
借著水桶提放時刻意制造的稍大的碰撞聲作為掩護,被分配到了廚房區(qū)域的刑悠和那位自稱‘明霜’的冷漠女,再次踏入了這個彌漫著甜蜜殺機的熟悉場地。
烤爐巨大的鐵門敞開著,殘留的焦香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酸氣味撲面而來。
刑悠將粗糙的濕抹布探入巨大的烤爐深處,用力擦拭著爐壁。爐壁內(nèi)粗糙不平,布匹摩擦發(fā)出干澀聲響。
然而爐壁內(nèi)側(cè)的一處,布匹下方傳來一種截然不同的觸感。不是粗糙的爐壁,而是一種有規(guī)律的、凹陷的線條。
她將抹布移開,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了過去,指腹下的觸感清晰起來。她沿著紋路緩慢地摸索,那些扭曲交錯的線條走向竟與她記憶中那張殘頁上的一部分圖紋重合了。
是巧合?還是……必然?
明霜正蹲在角落,檢查一個散發(fā)著淡淡霉味和甜味的巨大木桶。桶壁還是濕漉漉的,泛著一層油光,邊緣甚至還沾著幾粒未完全融化的深色糖粒,顯然是最近才使用過。
隨即,她扭過頭看向料理臺,那盤曾擺滿精致點心的托盤,如今只剩下可憐巴巴的一半,其中一塊點心的邊緣殘留著清晰的齒痕缺口。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讀懂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借著擦拭廚具的噪音兩人交換著線索。
結(jié)論不言而喻,昨夜消失或變成糖人的兩人中,至少有一個沒能抵抗饑餓或者誘惑,才導(dǎo)致夜晚失去了理智或自控力,為格蕾特夫人打開了門。
與此同時,在工坊另一側(cè)儲藏室,阮瀾燭手指拂去一個硬皮本子上的灰塵。他冷靜地翻開,泛黃的紙張上,是德文書寫的病歷記錄。
“莉莉·格蕾特……慢性什么?”他低聲念著。雖然看不明白,但她看得出病歷的最后幾頁字跡潦草絕望,充滿了無助。
“德文是吧,問題不大,阿明會,等等……”話說道一半,明霜同伴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倒吸一口涼氣。
合上病歷,阮瀾燭的目光移了過去。那人手上拿著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盒,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根漆黑如墨的羽毛。
那人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東西,嘖出了聲:“烏鴉,晦氣?!?/p>
緊張的信息交流被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打斷。
楊小姐臉色蒼白,額角掛著細(xì)密的汗珠,手里緊緊攥著抹布,像是抓著救命稻草,踉蹌著沖進廚房。
“刑、刑姐姐,明姐姐……”她聲音發(fā)顫,指著外面走廊的方向,“我……我擦地的時候,在……在那邊墻角地板上……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了幾顆小石頭,白色的。但是它們……它們有點亮,在那么暗的地方……我、我……”
她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來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