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蒙蒙亮,儀元殿的宮人便有序地忙碌起來,總管太監(jiān)李長也輕手輕腳地走到寢殿的帷帳外頭,輕聲地喚了一聲。
正旦大朝會,耽擱不得。
玄凌其實沒怎么入睡,只稍稍瞇了會兒,這會兒聽見響動,很快醒來,抬手揉著眉心幾許,慢慢坐起身子。
少女正睡得香甜,小臉紅撲撲的,如同鮮嫩的水蜜桃一般。
玄凌并不想擾她清夢。
動作極輕巧地將人從他身上挪下來,感覺到她迷迷糊糊地快要被驚醒,玄凌便將一側(cè)的錦被挪過來叫她抱著,輕拍她背。
“還早,韞兒睡吧?!?/p>
或許是安撫有了效用,又或許是她實在疲倦,倒是又沉沉睡去了。
于是玄凌替她掖好被子,翻身下榻,走到外間去洗漱更衣。
“陛下。”
李長素來警醒,一早便吩咐宮人們都壓低了聲音,這會兒見玄凌這般,心中咋舌的同時,卻更小心翼翼了幾分。
“即刻曉諭六宮,冊倚梅園江氏為璟貴人?!?/p>
一應(yīng)事畢,收拾妥當(dāng)?shù)男柙谏铣跋铝丝谥I,又道,“伺候的時候都當(dāng)心些,不許去擾了她。”
“奴才遵旨?!?/p>
乖乖,這位主兒果然了不得。
宮女出身,初封就是正六品的貴人,還有這樣好的封號,便是那些正經(jīng)選秀入宮的高門官宦之家的女子也不過如此了。
李長暗自在心中驚嘆了一句,轉(zhuǎn)頭對徒弟小廈子使了個眼色,便緊跟著玄凌的腳步出去。
“昨兒的太醫(yī)怎么說?”
等坐上了御輦,玄凌方才問起昨日夜里陳院判的診斷結(jié)果。
“可是有何不好?”
如此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不敢直言,總叫人覺得不安心。
“這……”
李長小心斟酌著語句,“回稟陛下,陳院判的意思,是小主的身子虧損得厲害,有氣血虛弱之癥,需得好生調(diào)理?!?/p>
玄凌指尖敲敲扶手,“還有呢?”
“陳院判說,小主的身子,在尚未調(diào)理好前不宜有孕,且……”
李長頓住,遲疑幾許,狠了狠心,一股腦地把話給說完。
“恐壽數(shù)不永?!?/p>
于宮中女子而言,子嗣之事至關(guān)重要,幾乎等同于她的前程,更遑論這位主子,不僅子嗣艱難,連壽數(shù)也……
頂著皇帝陛下冷厲的眸光,李長心中叫苦不迭——
陳文舫啊陳文舫,你是機靈地躲開了,反倒叫他來頂雷。
“朕知道了?!?/p>
玄凌皺緊了眉頭,許久又松開。
“子嗣的事情不打緊,先調(diào)理好她的身子才是要緊事。”
他吩咐道,“告訴陳文舫,璟貴人的身子交由他來調(diào)養(yǎng),不拘是什么藥材盡管取用,只一點,務(wù)必要叫她康健,明白嗎?”
李長連連應(yīng)是,“陛下放心。”
“還有?!?/p>
李長記下了事,正準(zhǔn)備立馬叫人就傳了話,就聽玄凌道,“你親自,去走一趟倚梅園。”
“陛下?”
玄凌卻不曾看他,語調(diào)中泛著幾分寒意,“究竟還是朕往日里太過于縱容她們了?!?/p>
才叫她們膽大妄為、肆意欺凌旁人,使得她的身子這樣不好。
“自上往下,所有人都好好梳理一遍。”
他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卻帶著天子手掌生殺予奪之大權(quán)的威嚴(yán),“不必再來回朕,直接處置了就是?!?/p>
李長心領(lǐng)神會。
“陛下放心,奴才省的。”